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標題: 橙星 - 世仇,接招【單】 [打印本頁]

作者: magmag    時間: 2010-6-5 01:14 AM     標題: 橙星 - 世仇,接招【單】

【小說封面】

   
【內容簡介】

她真的快要被他氣到頭頂冒煙了說!
聽聽他講的還是人話嗎?居然在看到有男人想追她時,直接將人家趕跑,
還義正辭嚴的搬出一套合情合理的說詞──
「我不是在趕他走,而是在救他!」
蝦米?再給她說看看!
「他只是一時迷惑,才會對妳有好感,我這是在打醒他,免得他一路錯下去。」
「你說什麼?」有膽再說看看!
而他,果然很有膽識,居然又落落長的極盡污辱她之能事,
啊好,給她記住,她絕對會整得這個「世仇」哭天喊地,後悔曾經欺負過她,
可……她都還沒使出什麼殺手間,他卻已想出新的花招──
「我沒女朋友,妳沒男朋友,我們交往看看吧!」
不行!她可得小心應戰,不能輕易掉進他所設的愛的陷阱,
她會很小心謹慎的接招……

【出版日期】  2006/04/26
【出版社名稱】龍吟
【書系及編號】天使魚222
作者: magmag    時間: 2010-6-5 01:33 AM

楔子

  汪天藍和高闊的梁子,打兩人頭一遭見面時就結下了。

  初識的那一年,她十四歲,他十六歲。

  「天虹,天藍,這是我們隔壁剛搬來的新鄰居,快叫高叔叔。」

  兩張同樣精雕細琢的面貌,一個面帶怯色,一個則好奇的睜大圓亮亮的雙眼。

  「高……叔叔……」

  「高叔叔好。」比起雙胞胎姊姊細如蚊鳴的聲音,汪天藍的嗓音嘹亮多了。

  「妳們好。」高爸爸面帶慈藹笑容,指著身後成熟穩重的年輕人,「這是我大兒子,叫高洋。」再推了一下不知分神什麼,俊臉上滿是傲然狂態,顯得輕浮的少年,「這是我小兒子,叫高闊。」

  年輕人禮貌道:「汪媽媽,天虹,天藍,妳們好,不好意思,我們搬來好幾天,一直到今天才來打招呼。」

  「我才該早點拜訪你們,看看是不是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,畢竟你們是新住戶,對這裏又不熟悉,互相照顧本來就是應該的。」汪媽媽微笑響應。

  「汪媽媽,您太客氣了。」

  相較于大哥的有禮,高闊兩手往口袋插著,一臉吊兒郎當樣的打量著鄰居家,目光溜至眼前兩名少女。

  短髮的汪天藍帶了股傲然英氣,繃著臉瞪著他看,還是長髮又帶羞怯的汪天虹比較入他的眼。

  他摸摸自個兒帥氣的髮型,挺身站在汪天虹面前,露出迷人的笑容。「汪妹妹好,我叫高闊,可以和妳做朋友嗎?」

  「我……」清秀小臉因緊張而紅潤潤的,汪天虹不知所措,看著笑容燦爛的男生對自己伸出一隻手……

  突然,一個身影擋在她面前。

  「我姊姊叫汪天虹,我叫汪天藍。」細緻的彎眉輕蹙,汪天藍戒備的瞪著眼前的高闊,他那股賊溜溜盯著姊姊看的眼神讓她對他毫無好感,問候即可,握手就免了吧!

  懸在空中的手因摸不到汪天虹的小手而遺憾的收回,高闊睨了一眼短髮的汪天藍,對她表露出來的戒備神情感到不悅。

  好歹他也生了一張不錯的臉龐,雖稱不上極品,也堪稱帥俊兩字,她做什麼擺出一臉的不屑。

  「我是在跟天虹妹妹說話,好像不是跟妳。」他挑起濃眉,酷酷的道。

  「我姊姊不習慣跟陌生人說話。」

  「只要妳不擋在我們面前,我很快就不是陌生人。」

  「才第一次見面就想牽人家的手,誰知道你心裏面在想什麼。」姊姊向來就容易成為學校男同學偷吃豆腐的對象,她得負責保護姊姊。

  「不是我要說,小妹妹,妳實在很不討喜。」空氣中有著淡淡的火藥味。

  「我有義務保護我姊姊不受色狼騷擾。」

  黝黯的眸子瞇起,高闊自認表現得體,哪一點像色狼了?

  「大家別站在門口說話,進來坐呀!」汪媽媽沒注意到孩子們的心結,忙著招呼他們入內。「地板冰涼,這邊有拖鞋,請穿!」

  高家父子謝過,唯有高闊,眸光有意無意的瞄向角落那雙史努比娃娃頭的拖鞋上,那個叫汪天藍的似乎很注意他們挑鞋的舉動。

  一抹壞笑揚起,男性大腳丫子大剌剌的踏上那雙拖鞋,還惡意踩了踩那顆人見人愛的娃娃頭。

  「喂!這拖鞋是我的,你別碰!」汪天藍為愛鞋慘遭蹂躪而大吼出聲。

  「天藍,別這樣。」汪媽媽低斥,一雙拖鞋而已,有什麼好計較的。

  「那是我……」未完的話在高闊故意用臭腳踩弄史努比的頭時,憤恨地吞入肚裏。

  「原來這是妳的拖鞋呀!不好意思,我就想穿這雙,不介意吧?」薄唇一掀,他扯出類似笑容的可惡表情。

  「高闊,不可以沒有禮貌!」高洋低沉的聲音,給了高闊一絲警告。

  高闊吐吐舌,穿著那雙拖鞋,故意用力踏步,相互踩踏,看得汪天藍好心疼,眸子裏燃起熊熊怒火。

  「天藍,快去倒三杯茶出來給高叔叔他們。」

  汪天藍抿緊唇,從廚房端了茶水出來,當著一屋子人面前,將杯內茶水打翻在高闊身上。

  「天藍!妳在做什麼?」

  汪媽媽驚呼,汪天虹呆愣一下,忙著找紙巾,而褲管淋濕的高闊則像個沒事人般,神色自若的淺笑,不疾不徐的拿起白色的史努比拖鞋往身上淋濕的地方抹擦,霎時,潔白的狗頭染上了一片黃色的茶漬。

  現場彌漫著一股尷尬的氣氛,期間隱約可聽見劈哩啪啦的火苗竄燒聲。

  這是兩人第一次衝突的開始。

  汪家和高家比鄰而居,見面的機會本來就多,兩人爭鋒相對的情況從未好轉過。

  冤家總是路窄,汪天藍考進高闊就讀的大學,縱然不同系,一個念商,一個讀土木科系,上學會撞到、用餐會撞見,在校園裏閑晃時也會相遇,戰爭從未停歇過。

  「高闊,你的車擋住我的機車,我現在要去學校,你快開走你的車!」

  怒吼聲驚不醒屋內呼呼大睡的車主,當她的吼叫是樹上鳥兒在唱歌,全然的置之不理。

  「高闊,你這只豬給我醒來!」任憑她吼破喉嚨,那人就是不醒。

  汪天藍憤恨的瞪著眼前那輛銀灰色的自用車,心中起了壞念。

  兩小時後,停車棚前傳來一陣暴吼。

  「該死!汪天藍,妳竟然把我的輪胎放氣!」還在他的車上刻了渾蛋兩字。

  又例如,學生餐廳處處是人,非要眼明手快,才能在中午時段尋到座位。

  「高闊,這是我先占的位子,你憑什麼搶去?」兩手端著餐盤的汪天藍料想不到才離開五分鐘,座位就已易主。

  高闊笑咪咪的招呼女伴坐下,兩人兩椅,剛剛好,完全忽視汪天藍的存在。「桌上沒有妳的名牌,妳人也沒坐著,憑什麼說是妳的位置?」

  還惡意的把汪天藍的包包掃到角落去,此處為他大爺所擁有。

  深幽的黑眸看著桌上那盤尚未被人動過的雞腿飯,迸出了不懷好意的光芒。

  「你坐在這裏,那我坐哪……高闊,你給我住嘴,那是我的雞腿,你給我吐出來,不准吃!」她激動的嚷著。

  可愈要他不吃,他就愈大口的撕咬著手上的雞腿,還不忘慷慨的比比腳邊的空地,表示自己不吝惜讓出一點位置給她。

  汪天藍深吸口氣,禮教拋一旁,朝椅腳補上一踹,砰的一聲,高闊不小心跌坐在地上,餐廳裏喧嘩吵鬧的聲音戛然而止,所有視線均停在嘴裏叼著根雞腿的高闊身上。

  「汪天藍!」他難堪地朝她那道背影大吼。

  長達十年多的時間,諸如此類的恩仇結了不下百餘次,搞不好已破千了,兩人無所不用其極的鬥法,公寓裏裏外外、上上下下,不時可聽見高闊震耳欲聾的咆哮,和汪天藍響徹雲霄的尖叫。

  對汪天藍來說,高闊是她此生最大的天敵、死對頭,更是將她初戀幻滅的罪魁禍首,她,討厭死他了!
作者: magmag    時間: 2010-6-5 01:36 AM

第一章

  有人說雙胞胎的性格完全相同,這點汪天藍絕不認同。

  可能打娘胎起,她就把所有的精明養分和脾氣都吸了去,也可能是姊姊幼時的一場高燒所致,汪天虹和汪天藍雖然擁有同一張面孔,性子卻是南轅北轍。

  汪天藍處事強悍、聰明、反應快;汪天虹膽怯、糊塗、反應慢,就因為姊姊不能處理太複雜的事,汪天藍一直以保護者的身分站在最前線保衛自己的姊姊,任何作亂妖怪都不得靠近她姊姊一步。

  而她畢生所要打倒的妖怪,那個不二人選正是隔壁那只對姊姊有企圖、姓高的豬頭闊。

  「姊,妳替那傢伙做了一年的便當,夠了,可以停止了吧!」卷翹睫毛輕輕一掀,澄亮的眸子在見到提菜籃入門的汪天虹時,染上濃濃的不悅。

  她太清楚那個討厭鬼在打姊姊的主意,利用姊姊的心軟,請求姊姊天天替他做便當,還親自送去他的店面,其異心清楚可見,她想阻止,卻每每在姊姊的軟語下妥協。

  「高爸爸人在美國居住,請我們幫忙照顧高大哥和高二哥;媽媽南下幫忙嬸嬸看顧小孩,也請高大哥照料我們;既然我們彼此照應,送個便當又有什麼關係?」只是午餐,汪天虹很樂意做呢!

  高家兩個男兒在事業上各有不錯的成績,一個擁有自己的律師事務所,一個自創了傢俱公司。

  「他有手、有腳,肚子餓了可以自己想辦法,這只妖怪修練千年,餓不死的啦!」汪天藍不以為然,鼻間冷哼一聲。

  「藍藍,他又做了什麼惹妳生氣的事呀?」

  汪天藍因這句話瞬間燃起一肚子火,圓潤的俏臉跟著鼓脹起來。「昨天晚上,我跟主管吃晚飯,竟然跟那討厭鬼挑中同一個地點,妳知道他多過分嗎?我裝作不認識他,他非得過來破壞我的約會,還把酒打翻在我的套裝上,那衣服花了我一半的薪水耶!」

  汪天藍氣急敗壞的說,杏眼瞪得又圓又亮,害她當場不計形象的叫囂起來,破壞了她在副理面前的端莊舉止。

  「誰教妳前天『不小心』把高二哥那盆昂貴的蘭花盆栽打破。」汪天虹提醒。

  明眼人都知道這「不小心」三個字說得太客氣了,汪天藍根本就是故意在人家面前砸爛的。

  「那是他太過分,在我同事面前嘲笑我的小車是塊破銅爛鐵,連他家的蘭花都比不上。」

  「我記得一開始是妳先挑釁高二哥,說他的車像從垃圾場拼裝出來,人家才會嘲笑妳。」

  「是那傢伙太囂張了,有錢愛炫耀,常常換車不說,還自以為帥氣故意濺起地面髒水,噴了我一身都是。」

  「妳和高二哥也真是的,都吵了十二年,還不夠呀?」一臉恬靜優雅的汪天虹嘴上永遠掛著柔柔的淺笑,心中思索著要替大家準備什麼午餐。

  太複雜的工作也許她無法勝任,但家事卻是她最拿手的絕活。

  「君子報仇,幾十年都不嫌晚。」汪天藍恨恨道,決定這輩子跟他耗上了。

  更何況他們之間的恩怨,已經深到無法用科學計算方式去測量。「不是我要說,姊,妳不要對那愛找我碴的傢伙這麼好啦!他這種爛男人,見了女人就會滿口沾蜜,一個勁的獻殷勤,最靠不住了,妳千萬不能對他動心……」

  「藍藍,我得提醒妳,妳上班快遲到了。」汪天虹拍拍那張怒意滿滿的臉蛋,一手指著牆上的時鐘。

  「天!快八點半,怎麼這麼晚了!」把牛奶灌入肚裏,汪天藍一手抓起薄外套,敏捷的身手不受身上套裝影響,邁開修長雙腿,拔足往門口狂奔。

  她的主管是出了名的嚴苛,遲到幾秒鐘都會被列入不良名單內,她還想拿全勤呢!

  「姊,我走了!對了,妳出門要小心,過馬路要注意車子,上下公車也要看看有沒有機車經過,如果坐計程車,記得一定要把車牌記下來,然後打電話告訴我,還有、還有,在家門窗要鎖好,有人按電鈴,一定要問清楚,別傻呼呼開門。」

  妹妹的教誨,令汪天虹搖頭笑著。「我只是思考跟反應慢了一點,不能同時處理太多事,卻不是笨好嗎?」

  她旋身,小心翼翼捧起裝在藍色拼布袋裏的便當盒,臉上揚著幸福光彩,彷佛這便當盒是她最心愛的東西,把它裝滿滿是件多幸福的事情。

  而這屋外──

  先是尖銳煞車聲劃破寧靜的早晨,隨著引擎加速駛去的隆隆巨響,是一道高亢的女獅吼。

  「你這個渾蛋!居然把泥巴甩到我褲子上!有種今天就不要給我回來!我一定拿雞蛋在你家門口等你!」

  汪天藍朝著甩尾而去的轎車破口大駡,一個豎直的大拇指手勢卻惡意的從車窗探出,對著她示威。

  她氣得咬牙切齒,小拳跟著在空中揮舞幾下,自己也忙著進到小車中。

  左鄰右舍似乎早已見怪不怪,小車駛離,看熱鬧的聲音才出現。

  「交手一千六百八十回,高家小夥子又贏了一次。」

  戰火在美好的早晨再度燃起,且愈燃愈烈,到底哪一天這兩人的戰火才能畫上休止符,只有天知道了。

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

  距離遲到時間只剩三十秒,汪天藍安全抵達,她一身狼狽的坐在椅子上,雙眸正好觸及褲管點點污漬,紅唇用力一抿。「這料子不知道洗不洗得乾淨,總不會報銷吧?可惡!回頭不整死你這個妖孽,我就不叫汪天藍……」

  「汪小姐,早呀!」

  溫和笑聲從她頂上響起,汪天藍把頭一仰,立刻對上一張斯文面孔,她慌亂的起身。

  「啊~~副理早!」

  桌上的數據夾因她莽撞一碰,劈哩啪啦倒在地,她暗喊一聲糟,趕忙彎身拾起,一雙大掌加入了她撿數據的行列裏。

  主管鋒利的注視朝她射來,幸好她身旁男人的身分更高一階,自己才不至於挨駡。

  「副理,謝謝。」把數據收妥,汪天藍朝俊朗端雅的男人尷尬的一笑。

  「不客氣。」約瑟夫親切一笑,「我很遺憾,昨晚用餐到一半,妳卻先回去了。」

  「昨天那個……是我的鄰居,我和他吵鬧慣了,讓副理見笑了。」

  「不會,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汪小姐生氣的模樣呢!妳別介意,我只是覺得妳生氣時很有精神,很活潑也很可愛。」

  「活潑?可愛?」常年和那只妖怪鬥法,很久沒注意自己在男人眼中是否還有可愛溫柔的一面。

  「汪小姐不知道自己擁有迷人的特質嗎?」約瑟夫輕輕一咳,讓自己不受她揚著光彩的眸子所干擾,「我來找妳,是希望妳替下個月的職員專刊寫篇女性專題,關於女人的感情需求。」

  「副理覺得我有能力完成這篇專欄?」

  「妳可以的,雖然是不同部門,但我注意到妳有顆纖細敏慧的心思,上回妳同事因為感情發生問題,別忘了妳是如何開導她,讓她重新打起精神,所以我相信妳一定可以寫出這篇稿子。」

  「副理……怎麼知道這件事?」微微紅暈染上她略施脂粉的臉頰。

  「那天我剛好經過會議室,聽見妳的聲音,才忍不住停下來傾聽,很抱歉窺得妳們的隱私,但我真認為妳有這份能耐。」

  這話汪天藍聽得好感動,成熟穩重的男人就該像副理般,哪像隔壁姓高的死傢伙,老說她像男人婆,粗魯又不細心,一天到晚只會跟她吵,把她貶得一文不值……

  呿!她怎麼又拿那傢伙出來相比,妖孽和人類又怎麼能相提並論呢?

  「那就這麼說定了,兩個禮拜後,我期待妳的專欄出來。」

  「好。」

  「不打擾妳工作了。還有,我很希望我們還有下一次的共餐機會。」

  汪天藍喜上眉梢,他這話的意思是……

  「如果今晚副理有空的話,我很高興能和副理共進晚餐。」

  「我有空。」

  汪天藍竊喜不已,面對這樣一個相貌、能力不在話下的男人,要不欣賞也難。敢說她不會有男人追求?那開過口的妖怪已被她打入十八層地獄裏。

  看在她心情好的份上,今晚就暫且饒過那只妖孽一回吧!

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

  一件件刻功精美的木制傢俱遍佈在寬敞的展示空間裏,店面十點開門,短短一個小時內,客人就源源不斷的上門。

  這間傢俱行稱不上什麼大公司,卻也有自己的生產工廠,每件木工製品,舉凡挑選木料、磨木、鋸木,甚至到師傅進行雕刻,傢俱店老闆都會親自監工,每個細節都不容有疏忽,這裏的手工傢俱除了精緻外,品質也是卓越一流,口耳相傳,口碑就這樣慢慢打了出來。

  「小姐,我們想要上頭的木架。」一對年老的夫妻看中牆上柚木色書架。

  「請問兩位要現場取貨,還是替您打包,由送貨人員為兩位送到府上?」服務員李潔曦親切道。

  「我們自己帶走就可以了。」

  「請稍等,我馬上幫你們拿下來。」搬了圓凳,李潔曦站上去,身形嬌小的她,就算踩上凳子,仍要伸長手臂才碰得到書架。

  踮著腳尖,稍一施力,木架被她取下來,人卻失了重心。

  一隻強健的大掌適時扶住她的腰,笨重書架也被另一隻胳臂輕而易舉抬住。「小心點,這麼重的東西怎麼不叫小王他們來拿,妳一個女人,力量這麼小,要是弄傷自己怎麼辦?」

  「老闆,謝謝。」李潔曦臉暗紅起來,讓高闊攙扶站穩後,吐吐舌道:「小王他們都在搬東西,我不好意思叫他們。」

  「再怎樣也不該妳自己一個人搬,他們忙,妳可以叫我呀!我人就在辦公室裏,大喊一聲立刻就會報到,怎麼捨得讓妳做苦力。」在他的觀念裏,女孩子是要細心呵護,用來疼的。

  當然,除了某位特例外,因為那傢伙根本不能算是女人。

  「下次我會注意。」李潔曦雙頰羞紅道,一雙崇拜的目光跟隨在將木架包裹好,轉交給客人的高闊身上。

  半開的襯衫露出勻稱的古銅色肌膚,長期勞動使他擁有一身讓人稱羨的結實身材。

  現在的高闊遠比早年初出茅廬的小子更高大強壯,眉目間帶了點粗野的氣味,昔日的俊帥輪廓,如今變得粗獷剛硬。

  這樣的男人實在很難不讓女人芳心陷落,李潔曦就曾經是,不過,她明白老闆心中早有個重要人物存在,這個女人每天中午還會替老闆送午餐來。

  「老闆心情很好?」

  從開始營業到現在,高闊又是傻笑又是吹口哨,眼呀耳呀眉呀嘴呀,沒有一處不散發喜悅的氣息。

  「好得不得了!」剛毅臉龐上微笑從未撤下過。

  一早便見到汪天藍七竅生煙的模樣,怎麼不讓他大呼過癮,不枉他守株待兔,早早就在家門外守候。

  「什麼喜事讓老闆這麼開心?可以分享一下嗎?」

  「抱歉,不能說。」他和汪天藍的糾葛太複雜,一時間說不清,倒不如不要說。

  「老闆很少有這麼寶貝的秘密,不跟人分享呢!」瞧老闆不肯透露的模樣,這事一定相當重要。

  「抱歉,妳剛剛說什麼?」他分了神。

  「我說,老闆的午餐女友就快來了,外面太陽這麼大,要不要帶把傘到外頭接她?」

  「哦喔!差點忘了我可愛的天虹妹妹就來了,小曦,妳真是我的好員工。」要讓天虹妹妹曬傷一點點肌膚,他會心疼的。

  目送老闆離去,李潔曦不解地猛眨眼,老闆依然笑得開心,但比起方才,開心的成分似乎少了那麼一點。

  究竟是什麼秘密,比那位午餐女友還來得重要?

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

  「什麼?要我去找她?」私人辦公室裏傳來一聲高呼。

  汪天虹雙手相貼,一雙烏亮的大眼眨啊眨的,懇求著道:「高二哥,不好意思啦!上次我賣出的手工針織包,顧客說拿到發現有破洞,我得換新的給她,所以沒時間等你吃完午餐了。」

  「那也不用特地把便當盒交給她吧!我回家一樣可以拿給妳。」

  「藍藍的公司就在你對面,她下班時間比較早,可以帶回家給我,時間愈晚,油漬愈難洗乾淨嘛!」

  這話說得高闊慚愧,吃人家的還要人家善後,真是太不應該了。

  面對那張惹人憐惜的懇求目光,那樣的表情比任何的殺傷力還重,就算鐵石心腸的人,也無法拒絕。「那我自己洗嘛!下了班再送還給妳。」

  他試圖做最後的掙扎。

  「高二哥晚上常常會有特例情況需要加班,你回來晚了,要是我睡著,藍藍是不會讓你進來的。」這兩人是世仇。

  「我現在去找她,她也不見得想見我。」高闊喃喃自語。

  早上雖得意,可難保下午見了汪天藍後,自己還得不得意得起來?說不定她早想好什麼招式要對付自己,太危險了。

  「明天,我會做高二哥喜歡的紅燒獅子頭,就請你把便當盒交給藍藍嘛!」

  「唉!所以我註定得去見她了,是吧!」

  高闊掩面哀號的誇張舉動逗笑了汪天虹。「你們都不小了,成天記仇來記仇去,真不知道該怎麼說你們這一對吵鬧冤家。」

  連工作地點都僅隔一條馬路,上班要不碰到面都很難。

  「更正,我和她才不是一對,我想湊對的人是天虹妹妹妳呀!妳不知道人家心裏早在見到妳的那一天起,就只有妳了。」高闊做出捧心狀,再次令汪天虹笑岔了氣。

  「不要鬧了,高二哥,我得離開了,你慢慢吃。」

  高闊不舍地送走汪天虹,回頭盯著自己的便當,思索許久,下定決心道:「去就去,我還怕她吃了我不成?」

  嘴上是這麼說,可當他出現在汪天藍公司的大樓外,卻是已逼近正常人的下班時間。

  在他還猶豫著是否要進入大樓找人時,她的身影卻自動晃入他的眼中。

  黑瞳瞬間一瞇,他沒看錯吧?她身邊居然跟著昨天餐廳裏的那個男人,兩人邊說邊笑步出大樓……

  重點是,她怎麼可以笑得這麼開心?她應該像早上一樣臭著臉才是。

  汪天藍的笑容礙著了他大爺的眼,直覺地,他想破壞她的笑容。

  扯出一個詭異的笑容,高闊長腿一伸,朝他們邁步而去,喊出一聲自己從未念過的名字。「藍藍!」

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

  一步出公司電梯,她就有股不祥的第六感,先是高跟鞋拐了一下,抬頭就見要落大雨的陰霾天空,腳邊還有黑貓走過,她甚至看見烏鴉成群站在大樓招牌上瞪著她,種種跡象皆為大凶之兆。

  「怎麼了?汪小姐?」約瑟夫注意到她的分神。

  「沒,我只是不敢相信,副理還會想跟我一起用餐。」晃晃腦,她臉上釋出笑意。

  「能和妳用餐是我的榮幸,說不敢相信的人應該是我,既然下班了,就別喊我副理,叫我約瑟夫吧!」

  汪天藍綻放笑容,紅唇微微開啟,「約瑟……」

  「藍藍!」

  噩夢般的聲音令她的微笑瞬間一僵,汪天藍知道凶兆指的是什麼了。

  高闊健碩的身軀大剌剌的走到兩人面前,約瑟夫認出他來,深眸閃去不悅和一抹讓人看不出意味的光芒。

  「對不起,這位先生擋了我們的路,麻煩讓開好嗎?」

  有禮的話出於汪天藍之口,差點讓高闊滑了一跤,他以為她會像平常一樣,不給他好臉色。

  是因為身邊的男人讓她溫柔起來嗎?

  眼裏有某種情緒閃過,讓他超不爽!

  「藍藍,和我講話何必這麼生疏,又不是陌生人,更何況我們的關係還很親密呢!」想裝溫柔,他會打出她的原形。

  「你是我的惡鄰居,就此而以。」

  「我何止是妳的鄰居,別忘了我還是妳親愛的闊哥哥呀!」

  「闊……哥……」汪天藍止住了嘴,那個字她實在喊不出口。

  「闊?闊什麼呀?妳忘了以前喊過的嗎?」他豎起耳,想重溫一回,由她這張伶牙俐齒的小嘴吐出來的稱呼。

  「你少胡說行不行?」有一年她病得嚴重,亟需他幫忙才能回家,自然得妥協他的要求。「快讓開啦!」

  她想往左,這傢伙就偏了身;她往右,他仍是故意擋在她面前。

  「我的藍妹妹,妳就這麼不想見到我呀?這可不行,我有非常重要的事得向妳說清楚。」想離開,他偏不如她的意。

  汪天藍渾身雞皮疙瘩全跳出來,「別亂喊妹妹,我不是你亂獻殷勤的對象。」她偷偷覷了一下約瑟夫的表情,希望他別誤會才成。

  「就知道妳在生我的氣,我說過小曦只是我的店員,老闆對員工好是應該的,妳別亂吃醋嘛!」

  「我吃醋?」去他的死妖怪,想妖言惑眾。

  高闊煞有其事的點頭。「可不是嘛!為了氣我,妳昨晚故意和妳主管吃飯,妳的事妳姊姊都跟我說了,妳成功了,我昨天確實氣到失態,妳滿意了沒?可以氣消了吧?」意思是他老兄昨天的惡行,只是回報她的醋意而已。

  殺人似的冷芒由前方射來,高闊不以為意地噙著笑意,以十分帥氣的姿勢撩撩發。

  「你有毛病呀?非得故意惹惱我,想要我連早上的帳一併跟你算是不是?」

  「妳誤會我了,我七點不到就在門口等妳,為的就是想見妳一面,同妳道歉,要不是我上班快遲到,我是不會離開的!」高闊沒說謊,他的確花了兩個小時在等待。

  遭人忽視的約瑟夫,用咳嗽聲換回注意力。「汪小姐,我們是不是該走了?餐廳預約的時間快到了……」

  一隻手臂橫跨在他和汪天藍中間,也打斷了他的話。

  「藍藍今晚不能和你吃飯。」高闊黑眸盯著他。

  原來是共赴晚餐,這男人的眼睛有問題嗎?怎麼會看上汪天藍?

  驀地,高闊對這男人的臉龐,有了模糊的印象,想起自己在大學時曾見過他。

  「這是汪小姐答應我的。」約瑟夫的臉色漸漸僵硬。

  高闊搖搖頭,「她不能,她得負責我的晚餐,怎麼可以和別的男人去吃飯,我會嫉妒。」

  汪天藍搶話,「高闊,你再胡說八道,小心我……」

  約瑟夫挺身站在汪天藍面前,示意由他來擋,「這位先生,既然汪小姐不願和你走,你就無權攔她。」

  高闊刻意晃晃手中拼布做成的提袋,跟汪天藍的便當袋是同款型。當然啦!出自天虹之手,自然是一模一樣的。

  「這是情人節她買給我的,一對呢!你說,我是她什麼人?有沒有權力阻止她跟別人約會呢?」

  不給她反駁機會,高闊迅速地握住她的手腕,一用力便讓嬌小的她跌入他懷中,五官硬生生撞上他結實的胸膛。

  她的鼻子好痛!

  疼痛讓汪天藍喪失第一時間做出解釋。

  「汪小姐,妳和這位先生真是這種關係?妳是故意氣他才約我出來吃飯?」

  「……不是……」汪天藍的聲音有著濃濃的鼻音,想說出完整的句子都難,這傢伙銅牆鐵壁的神功不知打哪練來的,她的鼻子不知道塌了沒?

  高闊趁她無法反擊的時候,肆無忌憚摟上她的腰,做出更親密貌。「這就是事實,所以請你別纏著我的藍妹妹,她不是你的對象。」

  咦?沒料到平時看似竹竿般的汪天藍,該有肉的地方還是有。

  黑眸緩緩滑過她嬌美而女性化的曲線,閃爍著難解的光芒,鼻間沁入淡淡發香,讓高闊有一絲閃神,原來她身上也有屬於女性的香氣。

  「是嗎?」約瑟夫似乎受到打擊,一臉失意,「原來汪小姐心有所屬,很抱歉打擾你們,我想該離開的是我,汪小姐,我們明天公司見。」

  等等……不要……走!

  心中的吶喊全然無用,汪天藍淚眼蒙矓的看著約瑟夫離開。

  十秒後,疼痛漸退,她再也壓抑不住胸口的怒火,不顧是否大庭廣眾下,橫拐肘子狠狠朝他腹上一頂。

  「汪天藍!君子動口不動手,妳是小人!」連他這麼高大的人都被打得痛呼,表示她下手毫不留情。

  他錯了,在汪天藍身上,根本找不出一絲女人該有的氣息。「這就是你的目的?把約瑟夫趕走!」看不得她有人追嗎?

  儘管小腹隱隱作疼,高闊仍咬牙挺身,「我不是趕他走,而是在救他,他只是一時迷惑才會對妳有好感,我這是打醒他,免得他一路錯下去。」

  「你說什麼?」

  「我又沒說錯,被妳這種粗魯又沒女人味的人看上,我真替那男人感到可憐,瞧瞧,妳心情不爽就動手動腳,人小心眼又愛記仇,有人惹妳妳定會報復回去,誰要是娶了妳,還真是倒楣一輩子呢!」

  「你!」氣紅了眼,這人非把她說得這麼糟嗎?

  那雙閃爍惡意的眼睛,和嘲弄似的冷笑,有效的勾回她的記憶,自己當年怎麼會迷糊的對他動了心?

  她迅速垂下眼睫,掩飾心中受傷的感覺。

  「我怎樣?」他不怕死揚起笑來。

  對,就該是這張氣呼呼的臉,才是他看慣了十年的汪天藍,她怎麼能用笑臉對人呢!

  「你這個妖怪,別得意太久,我會收拾你的!」汪天藍悻悻然地轉身,與其和他在這裏對罵,還不如盤算該如何回報他今日的大恩惠。

  皮肉上的疼痛在見到她不戰而走的背影時,逐漸被心裏的痛快所取代,高闊哼著不成調的歌曲,心情無以言喻的好。

  他成功破壞了她的約會,讓她氣急敗壞的離開,還讓那個男人對她打了負分,不會再追求她。

  樂呀樂!他臉上的笑容久久未散。

  到底在樂什麼,說真的,他也不知道,高闊宛若得勝的戰士,興高采烈回到自己公司。

  只是人才入內,便大喊一聲糟。

  黑目直瞪著掌中的拼布提包,他忘了將便當盒交給她,似乎直到現在,他才想起汪天虹的交代。

  哎呀!他到底去那裏幹什麼啦!
作者: magmag    時間: 2010-6-5 01:37 AM

第二章

  高闊的開心只維持到當無晚上。

  他的身影才出現在自家公寓外,正要開門,一桶水已毫不客氣的自他的頭頂澆下。

  「搞什麼鬼!」夜晚九點的寧靜讓高闊的咆叫聲打破。

  淋成落湯雞的男人仰高粗頸,怒氣滿滿瞪著五樓陽臺外,那抹清晰可見的笑盈盈倩影。

  圓潤的臉蛋沐浴在月光下,如細瓷般完美無瑕,水亮雙眸在夜晚中更加熠熠生輝,精緻上揚的紅唇笑得跟天使一樣,同一張美麗臉孔又如何,他一眼就能辨識出那道身影屬於誰。

  「汪天藍,你神經病呀!」

  「怎麼?不喜歡我特別為你準備的謝禮嗎?多虧你在我主管前美言了那麼多句,讓他對我印象深刻,瞧,為了送你這份謝禮,我還特地在陽臺上等你等了兩個小時呢!」小巧如彎月的細眉一揚,不是只有他會守株待兔,她也會。

  報仇,等待絕對值得。

  「你這個度量小的女人,不過就是嘴巴說不過我,居然來陰的這招。」

  「比起你早上的驚喜,我算是客氣的了。」汪天藍傾靠在陽臺欄桿邊,享受夜晚涼風吹拂,一邊欣賞樓下那只聒聒叫的落水大熊。

  「我給你的驚喜分量可沒有你回送給我的這麼多!」不過濺她幾滴泥巴,瞧她回他的是什麼,一大桶水!

  「很晚了,高二哥別打擾鄰居安寧,說話請輕聲細語呀!」

  高闊黑眸一沉,抿緊唇,恨恨的瞪著她,視力二點零的他,很難忽略她展露的得意笑容,礙眼極了。

  徐風一吹,勾起汪天藍飄逸的發絲,平常方便起見,她向來將頭髮整個綁起來,只有放假或休息時,才會放下頭髮。

  秀髮飛揚在空中,高闊鼻問似乎沁入一股淡淡的香味,距離這麼遠,他不可能聞到洗髮精的氣味,但,他就是覺得她身上該有這樣氣味。

  那股清清淡淡,如百合花般的香氣,清新……動人……

  內心起了騷動,不知道吃錯什麼藥,今天一連兩次發覺,汪天藍也有女人柔性的一面。

  他肯定是被這桶水澆得腦袋發昏,這八婆跟他認知裏的女人簡直相差十萬八千里呀!

  「今晚景致這麼美,高二哥就慢慢欣賞,恕小妹我回房歇息了。」大眼瞪小眼,她累了。

  人已閃,高闊卻仍蹙眉苦思,任身上的水珠一滴一滴落到地上。

  「哈啾!」不知站了多久,當他意識冷的時候,已經連連打起噴嚏來。「搞屁呀!我是在發什麼神經?居然想那個三八想到忘了進去……哈啾!該死,我要是感冒,鐵定不會讓你好過……哈……哈啾!」

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

  「藍藍,中午可以幫我送便當嗎?」

  一個問句,讓享受週末的汪天藍彎眉一攢,臉色變得萬分難看。

  「求求你啦!藍藍,我正在趕一組花布包,客人急著要,恐怕沒時間出門,可我不希望高二哥餓肚子。」

  「那傢伙人高馬大,少送一餐又不會怎樣。」汪天藍埋怨著,姊姊對高闊的好,讓她這個妹妹真不是滋味。

  「藍藍~~」汪天虹懇求著。

  「好吧!」勉強答應。

  這傢伙昨天故意在電器行跟她搶買限量喇叭,到手後在她面前轉賣給別人,哼!替他送便當?她看著桌上鄰居送來的夏季冷藏草莓禮盒,嘴角詭異地彎了彎。

  她絕對會讓高闊有個難忘的午餐。

  中午時分,汪天藍拎了個便當袋,晃呀晃地來到高闊的傢俱店。

  大老遠她就見到玻璃窗內那副高壯身軀忙碌穿梭在不同的女顧客中,一臉討好嘴臉,讓她見了就不舒服。

  「都有了姊姊,還愛跟其他女人糾纏不清,真是找死。」

  玻璃門「叮」的一聲,在汪天藍身前自動打開,週末客人多,高闊無暇注意進門的新客人,由李潔曦上前招呼。

  「汪小姐,你今天真早。」即使人就在對面工作,李潔曦見過汪天藍的次數卻是零。

  「嗯。」汪天藍點頭打招呼,沒多做解釋,分得出她和汪天虹的人向來不多。

  李潔曦帶著汪天藍穿過幾扇門,走進一間略有十坪大小的獨立空間裏。

  長型辦公桌上的電腦還開著,角落堆放著由檜木製成的半成品,散發著檜木特有的淡淡香氣,一堆傢俱圖監和廣告單隨亂擱在矮小書架上,看得出常常經人翻閱。

  「你在這裏等一下,老闆很快會進來。」

  「你們今天客人好多。」第一次進入高闊的辦公室,汪天藍一雙眸子好奇地四處打轉。

  「很多老主顧都會在假日過來晃晃,順便添購傢俱。生意好,都要歸功老闆,每樣傢俱都由他親自監工,跟木工師傅研究討論,一人兼做好幾人份的工作,不但辛苦,還不能出半點差錯,老闆的構想富有創意和新意,所以每有新作推出,沒多久就銷售一空,當然,老闆對客人的認真態度,也是有口碑的喔!」

  「他態度好?我看是想吃客人豆腐吧!」汪天藍不屑地輕嗤一聲,是啦~~反正只要除了她,高闊對任何人都好。

  李潔曦沒留神她說了什麼,留下她一人,忙著招呼客人去了。

  電腦螢幕上的草稿圖吸引汪天藍的注意力,驀地,一抹賊光點亮了她的瞳眸。

  老天給了她這麼一個深入敵巢的機會,不好好把握似乎太對不起自己了!

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

  「我的肚子好餓呀!天虹妹妹,你知道我多想念你……」宏亮嗓音伴隨高闊高大的身影閃入,卻在見到辦公室裏那張花容月貌時,笑容僵住了!

  「啊~~怎麼是你!」

  不用說一句話,他也分辨得出來眼前的那雙笑眸不屬於以往熟悉的溫柔小妹妹。

  「幹嘛?你地盤是鑲金帶銀,不得人入嗎?」一屁股坐上辦公桌的汪天藍,眨眨晶亮的杏眼,回以微笑,心情因剛完成的「任務」而愉悅著。

  「該死,我要在門上貼張符驅邪。」好避她這個禍害。

  「妖怪住的地方早就烏煙瘴氣,我才是那個需要護身符,怕沾了穢氣的人好嗎?」

  「你沒事來我這裏做什麼?」

  「送午餐囉!」跳下桌,讓身後桌上的便當盒進入他眼底。

  巧笑倩兮,她展現的善意令高闊的劍眉擰得更緊,眼中滿是懷疑。

  「何必這副表情,我不能替你送便當嗎?今天姊姊有事,如果不是她千拜託、萬拜託,你以為我會想隻身進入你這妖巢?」她警告自己,不能表現得太開心,這會讓他有所防範。

  「你以為我會相信你改性了,肯好心替我送便當?」笑中恐有詐,說不定飯菜早被人動了手腳。

  「不吃拉倒,反正餓肚子的人是你,只是你最好自己去跟姊姊解釋,為何嫌棄她做的便當。」

  炯亮的黑瞳絲毫不敢懈怠,直勾勾盯著汪天藍臉上無所謂的表情,他該相信她純粹好意來送便當,沒有其他陰謀嗎?

  「你不想吃就說一聲,我好把便當收走,反正讓姊姊傷心的人又不是我,你一定不知道姊姊得多早起床,為你的午餐做準備。」

  她作勢想把便當袋拎走,他的大掌卻比她快一步。

  「我又沒說我不吃。」

  「那就快點,我沒多少耐性等你。」語畢,汪天藍繞過他身邊,開始東摸西摸那些半成品,總之,注意力就是不放在他身上。

  狐疑盯著她好一會兒,高闊才戰戰兢兢打開便當盒,嗯,一如以往,華麗豐盛的菜肴,似乎沒有遭人移花接木過的痕跡。

  拿起筷子,先嘗了口紅燒牛肉,確認口感無異常後,高闊才敢大口享用起午飯來,不過卻吃得小心翼翼,黑眸半刻不離汪天藍身上。

  奇異的寧靜回蕩在兩人之間,漸漸的,他的防備因她臉上的迷惑表情,起了變化。

  對未知的木工世界,她會因手中半成品的細緻觸感發出好奇聲,小臉充滿不可思議,像發現多麼什麼有趣的事,雙眸閃閃發亮,這是他從未見過的。

  這樣不吵不鬧的汪天藍,意外讓他覺得挺……可愛耶!

  可怕,與她對抗十幾年,嘗過多少她賜予的苦頭,他居然會把可愛一詞,用在她身上。

  高闊晃著頭,試圖冷靜自己,不經意發現電腦螢幕上的畫面不一樣了,早上他明明在修改新傢俱的開發藍圖,誰動過他電腦了?

  不好的預感晃入腦海裏,他扔了便當,粗魯拉開椅子,一屁股坐進去,手指猛點滑鼠,想尋回那些藍圖。

  但是,沒有,什麼也找不到!

  「汪天藍!」

  突如其來的暴怒聲,嚇著了汪天藍,心中暗喊一聲糟。

  她已經刻意降低他的警戒,以為他等她離開才會使用電腦,沒想到這麼快就被發現了。

  不管收不收得回便當,矯健的雙腿自動奔向門口,她的指尖才剛碰上門把,腰上就陡然一緊,強大的力道圈住她,將她拉離逃生之路,木門更是狠狠在她眼前被人關上。

  她被固定在門板及他的雙臂間。

  「汪天藍,我的圖呢?」

  惡狠狠的吐氣聲噴灑在她頭頂,她屏氣凝神轉了身,面對一張殺氣騰騰的男性臉龐,頭一回感到他的身形對自己具有強大壓迫感。

  「圖?什麼圖?」她試著面不改色回瞪他。

  「別裝死,我電腦裏的設計圖呢?別說你不知道,我離開辦公室時,螢幕上還顯示著那張草圖,你把我的圖弄到哪里去了?」

  「重要的檔案請備分好,不要不見了就亂找人要。」看來她一挑就選中他的要害,不錯。

  「我再問你一逼,我的圖呢?」他低下頭,縮短她和他之間的距離,將嬌小的她整個困住,讓兩人間再無任何縫隙。

  「閃開啦!這麼大的人壓得我快不能呼吸了。」

  「先說出我的圖到哪里去了!」高闊挑起濃眉,僅存的一點點良心讓他稍微退開一步,但雙手卻還撐在她的頸側,沒有放開對她的禁箍。

  「我說了不知道。」

  人都在他掌控下,還在嘴硬,看來他得用其他辦法逼供。「別以為我真不敢拿你怎麼樣,有沒有聽過先奸後殺再鞭屍的,你想試試嗎?」格格的笑,他的笑容顯得格外猙獰。

  「沒想到你只能靠這種低下的話來恐嚇弱小。」她鄙視他。

  「弱小?你?」他刻意垂眸瞄了瞄,口語輕佻道:「我想你一點都不『小』, D夠大了。」

  「高闊!你太下流了!」

  「我下流?」他挑眉,意外見到她因羞惱而雙頰浮現嫣紅的嬌態,看來添了幾分誘人度,一小簇火焰躍入黑眸深處。

  「你再不說出把我的圖弄到哪去了,相信我,我會比現在更下流。」結實的身軀放肆緊抵著她的溫軟嬌軀,欣賞著她緊張的模樣。

  汪天藍狠狠抽口氣,雙手抓下那只探上她雙峰的手,沒想到高闊會來這種下賤招式,色魔一個。

  她的表情清楚呈現她的心思,高闊不屑的一嗤。「如果不是為了逼問,我會碰你?算了吧!我對你這種完全沒有女人味的生物,一點興趣也沒有。」

  「既然沒興趣,就請你放開我。」他的話令她眼底微黯,也再一次激怒她。

  「快給我說出來,你把我的圖……」

  「我刪了。」

  好半晌,高闊才回神,他橫眉一豎,怒目一掃,「你說你……」

  「從、你、電、腦、裏、刪、除、了。」怕他沒聽清楚,她一字一宇的說。

  「你瘋了嗎?居然刪除了!你知道那是多重要的圖嗎?我熬了幾個晚上才設計畫出來,你……」他在她耳邊大聲咆哮,恨不得親手掐死她。「這批傢俱從明天就要開始製作,沒有這些圖稿,你要我怎麼工作?下個月我還有訂單要送,該死的你……」

  他見她一點反省模樣都沒有,反以見他的生氣為樂,當下心頭火竄燒,一發不可收拾。

  給她個教訓,是他心裏唯一想法。

  如果她是男人,他一定會揍下去,可惜她不是……該死!

  高闊索性抓起她的下顎,怒不可抑的粗暴吻了她,利用男人佔優勢的身形,將她的掙扎反抗全部抵擋下來,絲毫沒有半點溫柔,吻著她的同時也狠狠咬著她。

  好痛!

  這是汪天藍唯一的感覺,來不及哀逝自己的初吻,她的唇讓人咬破了,直到兩人都嘗到了血腥味道,高闊才肯離開遭他肆虐的唇瓣。

  「你……渾蛋!」顧不得唇上的刺痛,汪天藍開罵,但她的聲音卻不爭氣的顫抖,雙腿也抖個不停,要不是靠在他胸前,她肯定早就軟倒在地上了。

  這個殺千刀的傢伙竟然用這種卑劣手法……吻她!

  「給你個教訓,有些事情做不得,如果不是你這麼惡劣,我不會氣到失去理智……吻你,嘖,果然跟我想的沒錯,你的吻生澀得很,讓人提不起勁,就像你的人一樣差勁,惡劣又討人厭。」

  嫌惡的表情讓汪天藍受傷了,渾蛋,是他強吻她,卻把她說得如此不值、不堪。

  「你問到答案,也報復完了,可以放我離開了吧!」

  高闊放開她,意外瞥見她眼中藏不住的憤怒和受傷,一股不知打哪來的悶氣毫無預警籠罩在心頭。

  汪天藍將便當盒收好,離開前,冷冷的扔下幾句話。「你的圖檔我存在桌上的隨身硬碟裏,我這個人是小氣,會記仇,卻沒惡劣到會毀去別人的心血。」純粹只是想看看他被耍的表情。

  「喂,你……」

  想叫住她,厚重的門板卻已關上,高闊愣在原地久久不動,胸口讓那張黯淡難過的小臉,壓得喘不過氣。

  是不是說得太過分了?他知道她本性並不壞呀!

  他只是控制不住嘴巴,因為他氣瘋了呀!誰教她要擺出一副欠扁的模樣,才讓他……

  可惡!是她活該愛整人,他為什麼要在意這女人的感受呢!

  接下來的時間,高闊都無心工作,腦裏總讓一條人影佔據滿滿的,不得不承認他對中午的事,有了那麼點愧疚……

  不過,當他身上漸漸浮現紅色發癢的疹子時,所謂的愧疚早就消失殆盡。「汪天藍,你居然在便當裏放了草……莓!」

  他對草莓過敏,只要吃上一點點,蕁麻疹就找上他。

  其癢難耐,抓抓!

  不該對那女人有仁慈之心,高闊暗斥,他與她,終究誓不兩立。

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

  汪天藍在門口見到一雙男用鞋,想起今天星期六,姊姊會請高大哥來家裏吃飯。

  「藍藍,你回來……啊!你的嘴怎麼了?」驚呼聲出自汪天虹之口,她扔下手中針線,一個勁抓著汪天藍,想檢查她唇上傷口,卻被汪天藍拒絕。

  「只是咬傷,沒什麼大不了。」

  「好好的,你咬破自己的嘴唇做什麼?齒印還好深呢!不行,這傷口不小,你要是不理,小心細菌感染。」

  「真的沒事啦!姊,我想回房間休息。」這傷口就是拜那個大病菌所賜,再怎麼消毒也沒用。

  將便當盒交還給姊姊,她無精打采繞過餐廳,朝坐在餐桌前的高洋打了聲招呼。「高大哥,你好。」

  「天藍,平常見你精神都很好,今天怎麼了?」那雙深思熟慮的深眸,掃過那雙不知經歷什麼東西蹂躪過的紅唇時,閃過了然的光芒。

  「只是遇到一隻脾氣壞又亂咬人的……算了,沒什麼。」汪天藍搖搖頭,高洋和那傢伙完全不一樣,高洋就像大哥哥,從以前就對她們姊妹相當疼愛。

  每回她被高闊欺負,只要找高洋抱怨,高闊免不了會被教訓一頓。

  「沒關係,你繼續說下去,是不是高闊又欺負你了?」高洋微挑左眉,對她未完的話顯得興致滿滿。「儘管跟高大哥說,別委屈自己,高大哥會幫你作主。」

  「我……」紅唇半掀,汪天藍卻不知該說什麼。

  總不能要求自己回咬他一口吧!

  不,她不要!

  「天藍,你嘴上的傷是高闊造成的嗎?」高洋好整以暇盯著她的唇看。

  這點,汪天虹聽不懂了。「讓高二哥弄傷的?藍藍那個傷口看起來就像咬傷的嘛!高二哥是怎麼咬……」

  「姊,是我不小心自己弄傷的啦!」汪天藍強調。

  某種女性化的情緒讓她羞於啟齒,不好意思宣佈這「傷」是高闊造成的,那傢伙真是夠變態,居然利用他的嘴當武器攻擊。

  這段讓她氣得咬牙切齒的記憶,讓她一想便喘不過氣來。她的初吻耶!居然被這種不入流的手段奪去。

  「高大哥,我沒事,只是和高闊吵架吵輸了而已。」

  「藍藍,送個便當你也能和高二哥吵起來,你們就不能和平共處嗎?」

  「姊,你見過黃鼠狼跟雞能和平相處嗎?」自然是不可能!

  「可是……」汪天虹就是不懂,把對方整的慘兮兮的遊戲,為什麼他們怎麼玩都不膩?

  「天藍。」高洋突然開口,聲音一樣沉穩,臉上卻是變幻莫測的神情,「高闊那小子就是這副爛個性,你愈是容忍他,他就愈造次下去,是時候對他表達你的不滿和抗議,讓他知道你也是有脾氣,你不會再理睬他這些幼稚的行為。」

  汪天藍眉頭輕擰,一臉的不解。

  容忍?

  她有容忍過高闊嗎?

  沒有吧!她哪回不是破口大駡,就是以行動回整過去。 發火?

  嗯,她為了高闊而發火的事蹟已經多到不可數了吧!還需要讓高闊知道自己有什麼脾氣嗎?

  想不透的汪天藍,踱步回房清理傷口。

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

  死對頭再度相見,並沒有隔多久。

  手臂上一道道可怕的抓痕顯示了主人極盡瘋狂的對待,渾身上下仍帶著淡淡紅斑的高闊,沒想到出來倒垃圾都會遇見汪天藍。

  兩人一語不發,各自把垃圾袋拋入社區垃圾桶內。

  儘管不出聲,那雙揚起漂亮弧度的紅唇仍舊洩漏了汪天藍的好心情。

  「你挺開心嘛!」高闊緊眯雙眸,第一眼就落在她傷口結痂的雙唇上,喚起下午讓他異樣煩躁的委屈容顏,胸中怒氣瞬間消了大半。

  「是不錯。」汪天藍眼一抬,大方打量自己的戰果。

  那張老自以為帥氣的臉龐,這會兒全然變了形,紅腫的慘狀讓她想到電視上脹鼓鼓的河豚,汪天藍按捺不住那股笑意,在他面前逸出笑聲。

  有一年的惡作劇,她讓高闊誤食草莓,害他臉腫得跟氣球沒兩樣,把她嚇到了,再也不敢拿他的身體開玩笑,不過這是小時候的事,現在知道適量一點草莓汁效果就很顯著,而他,半天時間後就會退疹沒事。

  「很滿意你的傑作?」被人誇張的嘲笑著,高闊臉色暗沉下來。

  「算滿意。」

  「而你一點愧疚都沒有?」

  「我為什麼要愧疚?」一雙杏眼眨了眨,發現他一怒,整張臉變得更紅更可笑,笑聲再一次遏止不住傾洩而出。

  高闊冷睨這沒良心的女人,卻無法忽略她燦爛的笑臉,電線桿邊的她,彎唇甜笑,一雙明眸因開心而熠熠生輝。

  那種逼近可愛的感覺再次浮現,好像,所有的不快都跟隨她的笑顏一起消失了,「這……太奇怪了!

  笑得太過火,唇上傷口傳來撕裂的疼痛,她輕輕一呼,笑容微微收斂。

  微不足道的舉動看在高闊眼中,拉扯了下心弦,她的傷是他造成的,也許,他該為他失控的行為道個歉。「那個……」

  「我警告你,既然要姊姊照顧你,從現在起就杜絕你的三心二意。」

  道歉的話被吞入腹,他不解的問:「什麼叫三心二意?」

  她斜睨他一眼,不信他一點都不懂。「世界上的女人很多,你愛招惹誰我管不著,不過,就是不准你玩弄我姊姊的感情。」

  「什麼玩弄?你把我說成什麼人?」天地良心,他對每個女性朋友都一樣的好,從來沒有玩弄任何人好不好?

  「你是什麼底細你自己最清楚。」她哼聲,最看不慣他獻殷勤的舉動。

  「你說夠了沒?你就是這副討人厭的表情,脾氣又差勁,所以才沒有男人看上你,搞不懂天虹這麼好個性的人怎麼會是你姊姊。」

  「我的脾氣怎樣你憑什麼管,誰說沒有人欣賞我的脾氣,別忘了被你氣走的約瑟夫還有以前我的學長、前學長、前前學長,他們都不像你,只會對我壞。」

  「我不對你壞,難不成要對你好?我又不是腦袋壞了,怎麼會對一個愛跟我作對,全身上下沒優點的你好呢!」

  想當然,接下來又是一番爭鋒相對。

  兩人口戰數十分鐘,就連爬個樓梯都可以爭個你死我活,直到汪天藍在他眼前甩上鐵門,他仍是抱怨連連。

  相較於下午慘兮兮,被尋麻疹整得死去活來的高闊,與汪天藍對罵後,像重新活過一般,整個人精神奕奕。

  「真是的,那個三八,嘴巴非得那麼討人厭嗎?」害他道歉的話說不出口。

  「你以為自己又討喜到哪里去?」懶洋洋的聲音自高闊身後傳來。

  高闊瞅著從臥房出來倒水喝的男人,相當不滿大哥的偏心。「哥,你別老是站在那傢伙身邊好不好?我是你親弟弟耶!我被人整你都不管,小小報復那女人一下,你就幫她嗆聲。」

  「那你的氣度又到哪去了?天藍畢竟是個女人,你對女人不是向來疼惜有加……」

  「等一下,她哪一點像女人了!」高闊立即否認。

  「哦?」鏡框下深幽的黑眸閃過恥笑,「不是女人,天藍唇上的傷,真是妖怪咬的不成?」

  這個蠢弟弟,從小到大一路破壞天藍的約會,害她連個交往的男人都沒有,好不容易得到人家第一吻,卻把她弄傷。

  「那是……」

  「不用跟我解釋,我只勸你,都快三十歲的人,別再這麼耍小孩脾氣,哪天天藍被你氣惱了,真不理你了,你就不要後悔!」撂下意喻深遠的話,穿著睡袍的高洋踱步回房。

  冷冷清清的客廳裏,只剩高闊一人對著電視螢幕發愣。「什麼意思?什麼叫我不要後悔?」

  大哥的那番話,高闊想了老半天,腦袋瓜還是轉不過來。「我後什麼悔?汪天藍不理我,我還求之不得咧!」
作者: magmag    時間: 2010-6-5 01:37 AM

第三章

  對多數上班族而言,星期一通常是最提不起勁的一天,汪天藍更是,想到那天讓約瑟夫誤會不歡而散的情景,她真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解釋。

  所幸約瑟夫並無任何不悅,但卻不似以往會熱烈的主動向她打招呼。

  「藍藍!你今天精神很不好喔!」

  汪天藍看著總是笑容吟吟的姊姊,大概也只有她,心情一直是那麼好。

  「姊,你今天不替『對面的』送便當喔!」在姊姊手上只瞧見自己的午餐。

  「有,我剛剛交給高二哥了。」

  「你不陪那傢伙吃飯?」太訝異了。

  「我想去附近的銀行開戶,回頭再去找高二哥拿便當盒。」

  「開什麼戶?」

  「你忘了高大哥說幫我做了一個專門賣包包的網站嗎?以前我把客人要的東西做好,當面交給客人和收錢,現在網站做好了,高大哥要我去銀行辦個新帳戶,讓客人轉帳用,我順便想把半年來賣包包賺來的錢存進去。」

  「你一個人去開戶?」

  「藍藍,別用這種表情看我,我二十七了,這種生活知識我還知道要怎麼處理。」汪天虹不滿的鼓起俏臉。

  「不成,我陪你去好。」汪天藍仍覺得不妥,顰起細眉,下了決定。

  「不需要啦!你快回樓上辦公室乖乖吃午飯。」

  「我們動作快點,說不定半小時就可以回來了。」汪天藍催促著姊姊離開。

  兩人來到汪天虹選定的銀行,乖乖領取號碼牌,尋到角落邊的兩個空位坐下。

  「沒想到中午人這麼多。」

  「沒辦法,附近有很多辦公大樓,大家都利用中午休息時間來銀行辦理私人事情。」等待是無聊的,汪天藍兩粒眼珠東晃西晃,不自覺停留在三名服裝詭異的男人身上。

  不知為什麼,這三個人給她一種很不好的感覺,外頭明明豔陽高照,是個百分百的炎熱夏天,他們卻穿著厚大的深色外套,臉上甚至戴了口罩。

  活像人們口中常提的搶匪……

  汪天藍為自己可笑的想法輕笑搖頭。

  「這是搶劫!統統不許動!」

  汪天藍一傻,不會吧!

  「所有人不許離開!」三人中的一人,早扳倒銀行內部警員,從外套內掏出短槍來,抵著警衛的頭,制止他對外聯絡。

  其他兩人,一人熟練的將鐵卷門放下,禁止人進出;另一人則拿槍指著櫃枱小姐,要她們把所有現鈔放入布袋裏。

  將姊姊推至身後,汪天藍隨著驚慌失措的人群,退到銀行一小角落,順從搶匪的話,乖乖的蹲下。

  「你們,把身上有的現金、首飾統統交出來。」

  搶匪拿槍指著銀行內所有客人,粗魯地從老太太手腕中強行扯下玉鐲玉墜,對他們的蠻悍做法,汪天藍相當反感。

  「藍藍,我不想把錢交給他們。」汪天虹抱緊自己的包包,裏面是她累積半年的積蓄,全是她靠自己一針一線賺來的錢,不想白白送給別人。

  「姊、安全最重要,這時候你就把錢交給他們。」

  「可是……」

  「你們在竊竊私語什麼?」脾氣暴躁的搶匪,重重推了汪天虹一把。

  柔弱的汪天虹像個娃娃一樣讓人狠狠推倒在地;汪天藍見狀,一股氣憤讓她起身頂撞。「你不就要錢,做什麼動手打人!連對年紀大的老人家都這麼粗魯,一點都不懂敬老尊賢,你小心老了會有報應?」

  「臭女人,要你拿錢出來,你給老子羅唆什麼?」他們的時間本來就不多,預計五分鐘內搶完財物就從後門逃走,這女人別想壞他們的計畫。

  「你不要凶藍藍,我給你錢就是了!」

  汪天虹上前想拉開汪天藍,卻被歹徒甩了一巴掌,整個人跌坐在地上。

  「姊姊!」扶起臉上明顯泛著五指紅印的姊姊,汪天藍氣憤極了,再也忍無可忍,朝對方吼了出來。「你出手這麼重做什麼?我姊姊又沒有惹你……」

  「再吵信不信我賞你一顆子彈!」

  讓人心驚膽戰的黑色手槍,此時指著汪天藍的腦袋。

  另兩名搶匪因這邊的吵鬧分了神,警員見機不可失,按了警鈴,刺耳的鈴鈴聲響回蕩在銀行內。

  「該死!」歹徒開槍擊中壞事警員的腿,心裏明白不久外頭就會佈滿員警,要放棄到手的錢財逃命去嗎?

  他們不甘心,好不容易籌畫好的計畫,保險箱內的千萬元還沒到手,這一離開,他們欠的債怎麼償還得清?

  「都是你這賤女人吵吵鬧鬧才會這樣,你給我起來!」歹徒臉孔瞬間變得猙獰,抓起汪天藍,用槍架在她頭上,不客氣甩了她幾巴掌,打得她腦袋一陣暈眩。

  「再不快點把保險箱的錢拿出來,我就斃了你們。」另一歹徒繼續威脅行員。

  警笛鳴叫聲由遠而近。

  觸動警鈴的那一刻,銀行高層便接獲通知,調出監控的隱藏式攝影機,即時掌握銀行的現場狀況。

  新聞也在第一時間內將這些畫面實況轉播出來,畫面左下角大剌剌以鮮明字體播放著,銀行搶匪執槍與警方對峙,並挾持一名女性當人質。

  畫面中,那位元被槍抵緊著額頭的女性,就是汪天藍。

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

  這場警匪對峙維持了三個小時,最後因歹徒疲憊,員警乘機近身擒住,當然也多虧人質冷靜配合警員暗示,抓住最佳時機反抗,讓歹徒分心。

  沒料到這嬌小女人居然有膽子抓住歹徒手臂一咬,歹徒們一時沒反應過來,員警們便上前奪槍,雙方扭打,歹徒激動地朝某處開了一槍。

  一陣刺耳恐怖的聲音在汪天藍右方響起,近得讓她頭皮發麻,一顆子彈輕劃過她手臂,讓她受到擦傷。

  所有勇猛在這一刻因恐懼化為烏有,她兩腿發軟跌坐在地,冷汗沿著粉頰,一滴滴落到地上。

  汪天藍全身竄過一陣冷顫,剛剛射向她的是一顆會奪人命的實彈耶!

  三名搶匪遭警方逮捕,警員驅散圍觀市民,也阻擋湧上的記者。

  「汪天藍!汪天藍!你沒事吧!汪天藍……」

  耳邊傳來急迫的聲音,她抬起一雙茫然的眼,呆呆盯著那張放大的著急臉龐,毫無反應。

  好半晌,她才讓咆叫聲喚回神。「你……高闊?」面對一張像鬼一樣慘白的男性臉龐,她懷疑自己是不是認錯人了。

  「你別像個死人一樣沒反應好不好?」

  熟悉的聲音讓汪天藍愣住了。

  不是眼花,這傢伙真的在這裏!

  「我中午看新聞,見到你出現在螢幕上,還是我公司附近的銀行。」嚇得他當場一口飯噴了出來,「我趕來,員警卻不讓我進去,我只能站在外面乾等三個小時。」

  這段時間簡直比等死還難熬,他完全不曉得她在裏面遭遇了什麼,是平安還危險?

  尤其那陣槍聲,讓他血液全凝結住,整顆心都要蹦出來了,直到聽見人質獲救,他才又活了一次,奮力扒開前方重重阻礙,不管推了多少人或是踩了多少人的腳,一馬當先沖進來。

  汪天藍無法從怔愣中回神,他就這樣趕來了?在外面等了三個小時?他都不用上班嗎?

  「喂!你有點反應好不好?你……」黑眸深處,閃過關懷和無法遏止的怒火,方才一心擔憂在她身上,完全沒注意到她臉上又紅又腫,「你被打了?」

  他的碰觸令汪天藍痛楚的哇哇叫著,「好痛,不要碰啦!」

  高闊的胸口就像破了個洞,因她的喊疼,灌入了無法言喻的疼。「渾蛋,那人下手怎麼這麼重!」

  他的手沒鬆開,強行扳起她的臉審視,柔柔臉蛋上滿是紅腫,實在不好看,唇上的傷口也被她咬裂了。

  「那傢伙打了你幾掌?」胸口的深洞因她狼狽外表和發著顫抖的小手,還有那一臉猶帶恐懼的神色,有漸漸擴大的趨勢。

  「三、三掌啦!知道我被打傷,你還故意碰,真的很痛,你快放開我!」她不懂,她的天敵為何露出一副想宰人的模樣。

  她遇到這種倒楣事,他應該要幸災樂禍笑她才是呀!

  「我帶你去醫院。」

  一個決定,汪天藍被一雙強健的手臂抱了起來。

  「高闊!你……放我下來。」她驚呼,發顫的無力小手推不開他半分,想踢他,雙腿卻根本使不上半點力。

  那顆差點奪去她命的子彈仍讓她心有餘悸,她早渾身虛脫,無力了。

  「安靜點,我帶你去醫院。」

  「我又沒受什麼傷……不需要你抱著。」掌下的肌肉緊繃著,她偷覷了他一眼,發現他下顎肌肉隱隱抽動,像在蓄積什麼怒氣般。

  高闊的確發著不知名的火氣,氣惱著對她出手的人,更氣……氣自己,氣他當時只能束手旁觀,讓她單獨經歷這麼驚恐的危險。

  「你站都站不穩了,還想逞強什麼!」

  「可是,這樣感覺很怪耶!」男性氣息整個包圍住她,她覺得挺彆扭,兩手也不知該往哪里擱,只有繼續貼平在他寬厚的肩膀上,讓他胸膛異常的熱度傳向她,奇跡似的產生一種放心感。

  十七歲那年,她抱病上學,放學正巧遇到和朋友出遊的他,他抱起發著燒無力行走的自己,用機車載她回家,路上不小心和一輛闖紅燈的汽車相撞,他用身體護著自己滾下車,她毫髮無傷,而他卻是傷痕累累。

  那時的他,身材雖不像現在壯大,護著她的胸膛卻一樣給了她相同的安全感,才讓她的心蠢蠢亂跳。

  相隔十年,這種感覺,她居然一點都沒忘記……

  「我們交情好像沒好到讓你抱著我走……」卷翹的睫毛不自在地掀了一下,小臉一逕盯著他的胸口。

  「需要人照顧的時候,拜託你別故意找我吵架好嗎?」

  「誰……誰要你照顧了……對了,姊姊,你該注意的不是我,是姊姊!」

  「你以為我不想呀!天虹已經有人先一步照顧了,我動作太慢,只好選擇照顧你。」違心之論,他只瞄新聞一眼就抓狂地沖出門,若不是在銀行外撞見同樣為此趕來的大哥,他根本不知道天虹也曾出現在畫面上。

  汪天藍扭了頭,注意到另一邊的姊姊,讓高洋攙扶著,那張蒼白的臉比起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。

  汪天藍忽地嘲諷一笑,難怪喲!高闊會過來看著自己。

  她不知道心裏酸些什麼,反正在高闊心裏,她處處比不上溫柔賢淑的姊姊。「你不用管我,去看姊姊就好,她讓人打了好重的一掌,別告訴我你一點都不心疼擔、心……」

  「汪天藍,你可不可以像個受傷的人安靜點,閉上你那張吵人的嘴。」他心情夠差了,不想再聽見刺激情緒的話語。

  「我吵人?我……」

  「對不起,這位小姐還不能離開,我們還需要她做筆錄。」一名警員上前,攔住高闊。

  「她受了傷,要去醫院。」高闊面無表情的回答。

  「我們有救護車在外頭,請先等一下。」警員認為她不過受了點驚嚇而已,可以先回警局,應該耽誤不了多少時間。

  「她需要先去醫院。」

  「可是……」

  「沒看見她嚇得連站起來的能力都沒有嗎?被當成人質遭到生命威脅,你們以為她下一秒還可以精神百倍接受你們的詢問?難道警方都不顧慮一下市民的心情嗎?」高闊口吻平淡,眼光卻冷戾嚇人。

  「高闊,你別這樣。」她阻止他激動無禮的話語,並朝警員道:「對不起,我可以先去警局。」

  濃濃劍眉深鎖,黑眸盯著緊揪著他的白皙小手,明明就不適,還逞強什麼?

  「不行,先去醫院。」他堅持,臉上的表情不容置喙。

  「你別這麼討人厭好不好?」汪天藍蹙眉。

  「你必須去醫院。」他需要親耳聽見醫生保證她臉上的紅腫很快就能消退,還有那手臂上一絲血紅隔天就沒事。

  「高闊!」

  警員了然笑笑,開口道:「小姐,你就先搭外面的救護車去醫院,讓你……男朋友安心吧!很抱歉我沒考慮到你的感受,不過外面記者多,我請人帶你們走後門比較好。」

  汪天藍笑容僵硬。「對不起,我跟他的關係才不是什麼男女朋友……」

  沒人理她,就連抱著她的男人也無心思解釋。

  活了二十七年,汪天藍第一次坐上救護車,身邊緊緊跟著一個神情緊繃的男人,敵人一下子和平共處,讓她一時難以適應。

  「也許老天看不過去我那天整你的事,也讓我嘗嘗臉上紅腫的滋味……」

  「汪天藍,你給我閉嘴!」他臉色一凜,聲音冷沉且夾雜怒意,「這很難笑,你難道看不出來我一點都不開心,我很擔心嗎?」

  被他這麼一吼,汪天藍噤口了,一路上不再開口。

  的確,這很難笑,但是,身為她的敵人,卻對她這麼關心,這不好笑嗎?更好笑的是,面對他的擔憂,她一點都不厭煩,甚至……覺得這樣的感覺很窩心。

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

  汪天藍回到家的時候,已逼近傍晚六點,屋內迎接她的,是一片寂靜。

  「姊姊還沒回來嗎?」

  「天虹有大哥陪著,不用擔心,可能去吃晚餐了。」

  「喂,你……我已經到家了,你也該回傢俱店去了吧!」汪天藍的逐客令下得很不自在,因為今天的高闊意外沒那麼讓人討厭。

  「我抱著你走,還陪著你就醫、去警局,花了這麼多時間和體力,現在一句話就想趕我,有沒有搞錯?這是你對待恩人的態度嗎?」雙手插在口袋裏的高闊擺出以往高傲的嘴臉。

  「那你想怎樣,難不成還要賴在我家?」挾恩威脅,果然是他的壞本性。

  「我中午到現在只吃了一口飯,你總該弄個晚餐出來慰勞一下我……」濃眉一擰,這是自己說的話嗎?不怕她又藉機在飯菜裏動手腳?

  也許是不放心她一人在家,才想找藉口留下來吧!

  「又不是只有你一個人餓肚子,我也是呀!等等,要我弄晚餐給你……吃?」雙目一瞠,她沒聽錯吧?「你不會是要我下廚吧?」

  「廢話,這裏是你家,難不成我弄晚餐給你吃?」錯誤已說,高闊這種死要面子的男人,抵死不會承認自己失口。

  「你確定?」

  「我餓死了,當然確定。」他拍拍空空如也的肚皮,順帶拉了餐桌椅,一屁股坐下。

  「不再考慮?你可以選擇去買外賣回來吃……」

  「汪天藍,一頓飯而已,又不會把你吃垮,你做什麼推三阻四……」他神秘兮兮瞅著她,「該不會,是你根本不會做菜吧!」

  說中她的心事,臉頰急速染紅,汪天藍尷尬的把臉微微一撇。

  「喂?不會吧!你真的不會做菜!你是女人耶!」他稀奇地大叫。

  「誰……規定女人就一定要進得了廚房。」這年頭不會做菜的女人多得很,有必要這麼大驚小怪嗎?

  她雖精明,卻分不清柴米油鹽醬醋茶,這點跟汪天虹迥然不同。

  「你真的跟天虹沒得比,天虹妹妹什麼家事都會,又燒得一手好菜,個性又溫柔可人,簡直就是男人夢寐以求的完美伴侶,搞不懂你們兩個怎麼差這麼多?」鬥了這麼多年,出於習慣,一張嘴吐出的話要不難聽也難。

  「對,我就是這種討人厭的個性,行了吧?反正姊姊什麼都好,那你就去找她!找我要晚餐幹嘛?我又為什麼得忍受你在我面前這樣難聽的說我!」汪天藍咬住紅唇,忍住翻騰上湧的怒氣。

  充滿火藥味的聲音讓高闊一怔,被那雙染著憤怒與委屈的晶眸直瞪,他的心霎時怦怦跳得好厲害。

  「別咬了,好不容易才上了藥,你又想讓嘴上的傷口裂開嗎?」眸光一沉:心中起了異樣感,想抹去她咬唇的動作。

  「我不要你管!你快滾出去啦!」汪天藍上前推他,卻讓自己進入他伸臂可圈的範圍裏。

  一個自然不過的動作,大掌摟上纖細的腰,把她帶到身前固定住,粗指撫上她柔嫩的雙唇,輕輕一壓,不讓她的貝齒繼續虐待自己的唇瓣。

  「你……你又想幹什麼?」杏眼瞪得又圓又亮,他異常的舉動令她心慌,不由自主想起那次被他強吻的回憶。

  「你看你,又咬破傷口了!」刺眼的鮮紅血絲讓他攏緊眉。

  自責感又泛上心頭,唉!她才經歷了一場災難,他不是來找她吵架的呀!「家裏有棉花棒嗎?」

  汪天藍被他不可思議的輕柔嗓音嚇到了,以至於完全沒聽見他的問話。

  「汪天藍,你沒聽懂我的話,我問你棉花棒在哪里?」有耐心的再問一遍。

  「我房裏。」

  不再多言,他攬著她進入她房間,翻出藥箱,用沾了溫水的棉花棒仔細替她擦拭唇上傷口,抹上從醫院帶回來的藥膏。

  「嘶!好痛!」她一縮,臉又被他強行扳回來。

  「你活該,誰教你動不動就愛咬唇。」

  「也不想想這傷口是誰造成,痛了我好幾天,還遭同事異眼看待,都是你害的好不好?」

  忍不住一吐怨氣的她,含怒瞠了他一眼,隱約流露著一點點女人家的嬌斥,該死的令這位始作俑者全身血液瞬間沸騰起來。

  面對他造成的傷口,他毫無愧疚,反倒有種想再咬上一口的生理衝動……驀地,他被自己的念頭嚇到了。

  「別說我,你下手也不見得有多留情好嗎?」他低頭收拾東西,把攪亂的思緒重新整理一遍。

  一定是搞錯了,這張塗著膏藥、慘不忍睹的嘴唇,哪點吸引他?他怎麼有這麼可怕的念頭?

  要吻也該找個合他意的溫柔女人,物件不可能是她。

  藥箱擺回桌上,高闊不經意發現有份手寫稿擱在那,眼珠子兜了一圈。「咦?你什麼時候兼職當起作家來?」

  「不准看!」一個箭步上前,卻奪不回讓他高舉的稿子。

  他不只看,還大聲念出來。「……女人的感情很纖細,需要的不只是會說甜蜜話語的情人,而是一個能給予依賴感的肩膀,只要一點關懷和體貼動作,都會讓女人感動……」

  他毫不客氣狂笑起來,「我的天!別告訴我這種內容是你寫的?」

  「是我寫的,不行嗎?」這是副理向她要的專稿,她特地利用假日時間,努力地擬了草稿出來。

  趁他笑得松了懈怠,一個跳腳,搶回尚未修潤的稿子。

  「由你這種一點都不像女人的傢伙來談女人感情,簡直笑話,你寫得出女人的感覺嗎?這份稿子看了就好笑,怎麼見人?我勸你別寫,少丟人現眼啦!」一張賤嘴不饒人,把她的文章批評得一文不值。

  早該習慣他的冷朝熱諷,汪天藍卻控制不了自己的心,因他的話而受傷了。「高闊!你給我滾出去!」

  眼眶出現薄霧,擠出吃奶的力道,她將他撞出自己的臥房,賞了他一記重重的閉門羹。

  「汪天藍!很痛耶!」他揉揉被門甩中的手臂,「你有問題呀!這個門差點夾斷我的手耶!」

  不過就是一篇稿子嘛!他們以前還不是這麼互相虧損來虧損去,有必要氣成這樣嗎?

  「咕~~」他的肚子傳來抗議聲。

  「汪天藍,我肚子餓了,要不要我去外面幫你買點吃的?」

  一連問了數句,房內都不曾傳出汪天藍的聲音,自討沒趣的他,也不希罕逗留,只是離開的腳步一步比一步來得沉重。

  眉頭輕輕一擰:心中被她旋過身的那一幕壓得沉沉的、悶悶的,他好像瞧到了她眼角閃著抹淚光……

  罪惡感湧上心頭,壓得他透不過氣,他是不是,又一次說得太過分了?

  許久後,頂著紅通通雙眸的汪天藍終於拉開房扉,房門外的地板,躺著一個讓人買來的便當。

  汪天藍冷冷的眸光一掃,而後,毫不留戀地丟了它。

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

  炎炎夏日,卻有道低氣壓籠罩在傢俱店內。

  可憐員工近日來都工作在水深火熱中,他們的老闆不知道吃了什麼怪藥,整天繃著臉不給人好臉色看,動不動就發火吼人,導致大夥終日戰戰兢兢,深怕出了小錯,被那吃了幾十噸火藥的頭兒轟炸到死。

  這個轉變要從一個月前說起,高闊不再像以往會對職員嘻嘻笑笑,就連面對客人也都擺出冷硬臉。

  出了什麼事,無人知道,也沒人敢冒著被轟的風險去問,只明白高闊唯一在某人面前,會恢復五分好臉色,那人便是……

  「太好了,汪小姐,你來了!」一見救星降臨,李潔曦馬上將她推入老闆工作室裏,好救出被炮轟到滿頭包的小張。

  「高二哥,你心情又下好了?」被人當滅火器的汪天虹,不負重命送上自製的退火冬瓜茶,好讓高闊消消火。

  「小張把兩份訂單搞混了,你說我心情怎麼會好?」一見便當裏露出琳琅滿目的豐富菜肴,他的口氣稍稍舒緩許多。

  「以前不是也有職員把好幾份訂單弄混,也沒見高二哥你這麼生氣。」汪天虹觀察他的表情。

  高闊臭著臉,不願多說原由,大口大口吃起分量十足的午餐。

  「真不懂你和藍藍到底在鬧什麼脾氣,一個在公司成天繃著臉,一個在家也是怪得可以……」

  某人吃便當的速度漸漸放慢,兩耳豎得直直,不毫痕跡的想偷聽什麼。

  「藍藍警告我不准在她面前提起你的名字,還將你以前送給我們的桌子、椅子全部拿去做回收垃圾處理,只要跟你有關的東西,她都丟得一樣不剩。」

  「誰希罕!你就讓她丟呀!」乒乒乓乓,他加快用餐速度,動作粗魯地掃過便當裏的食物,把空空的便當盒還給汪天虹。

  「我想,藍藍這一次真的生氣了,雖然不知道高二哥做了什麼讓她氣成這樣,如果高二哥還希望藍藍會理你,還是向她道歉比較好。」自認把話說清楚的汪天虹,帶著便當盒功成身退。

  直到那張和汪天藍同出一轍的臉消失在門後,高闊抑制不住的怒氣終於爆發出來,一腳踹上伴他多年的辦公桌。

  以為他沒試過嗎?他早就低聲下氣同汪天藍道歉,誰料她斜睨他一眼後,甩頭就走。

  「那女人玩真的!就是想跟我撇清關係當陌生人是吧!」

  整整一個月無視他的存在,見面把他當作空氣,對他故意挑起戰火的話也是冷冷一撇,冷漠不予回應。

  記憶中,那一臉泫然欲泣的模樣,害他作了一個月的噩夢,睡眠品質降到最低點,夢中汪天藍不停地哭、不停地哭,他已經連續好幾晚嚇醒了。

  高闊煩躁的抓弄頭髮,悶呀!不就是他說得話重了點,有必要氣惱成這樣嗎?

  這小心眼、小脾氣、小眼睛、不可愛、脾氣壞、沒度量,還有,沒良心的女人,當真打定主意不理他了?

  驀地,大哥那晚的話在他腦中響起——

  哪天要是汪天藍被他氣走了,不再對他說話,也不理他,他就不要後悔。

  哈哈!真好笑,他會後侮,怎麼可能!

  他一點也不後悔、也不在意,隨便那女人想怎樣好了,不理就不理,誰希罕呀!

  對,就是這樣!他一點都不想念她氣紅紅的臉蛋、和跟他對罵的怒容。

  「砰!」一拳擊向桌面,上好材質的桌面讓他打出一個凹形。

  高闊面色鐵青拉開木門,銳利的黑眸往四周一掃,龐大身軀夾雜滿滿怒氣,朝門外探頭探腦的倒楣鬼大吼。「小王,小劉,你們給我滾進來!」

  被點名的可憐受氣包,只有祈求保佑自己兩個小時後,能全身而退。

  高闊的怒火持續蔓延,要說不把汪天藍念在心底,恐怕沒人信哩!

  當晚,他一回家,面無表情直沖大哥書房,他明白,他必須找人治治他的躁鬱症 。
作者: magmag    時間: 2010-6-5 01:38 AM

第四章

  試著把她當作女人看待。

  這是什麼狗屁回答!

  看似好脾氣的高洋其實一點也不斯文,拜汪天藍所賜,高闊著實吃了一頓高洋的拳頭,因為他不小心提起汪天藍落淚的事情。

  但是,挨了頓打的代價所得到的一句話,任他想破腦袋也不明白,汪天藍不是女人是什麼?男人嗎?

  可笑,他怎麼會不知道她的性別,他沒把她當女人看嗎?沒有嗎?沒有嗎?

  沒有!

  胸口蹦出的答案讓他微微一怔。

  任何女人他都可以溫柔以對,唯獨她。

  那是因為……汪天藍不一樣嘛!他把她當成窮極一生的對手,認知裏早沒有性別之分,哥的意思是要他像對其他女人一樣,對她輕語呵護?他這麼做,不就等於對汪天藍低頭……

  他究竟在做什麼?

  為了汪天藍,絞盡腦汁想辦法討好她,她以為她是誰呀?

  她是、她是……特別的……

  高闊一傻,這個問題他完全回答不出來。

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

  美好的週末,相信人人一見空中散發和煦光芒的太陽,必定精神氣爽,不過,有一人除外。

  那人便是出門撞見討厭鬼的汪天藍。

  擺出冷漠面孔,她旋身,當作沒見到他般的鎖上自家門,下樓。

  「哈羅,早呀!」遭人冷漠對待的高闊長腿一跨,跟在她身後。「今天天氣很好呢!你要出門呀?」

  汪天藍加快腳步,心裏早決定跟這個傢伙一刀兩斷。

  小小的公寓樓梯,因高大的他緊跟在身後,而遮蔽了樓梯視窗落入的光線,顯得昏暗有壓迫感,汪天藍愈走愈急,一個踉蹌沒踩穩,長臂及時從後抱住她下落的身子。

  「真是的,你就不能小心點嗎?從這跌下去,肯定傷得不輕。」

  屬於他的氣息,籠罩在頭頂,汪天藍杏眼圓睜,瞪著那胸前的兩條粗臂,一顆心怦怦眺著,這男人的手……擱在哪里呀!

  「放開我……」她扭頭瞪他。

  高闊相當聽話,將她扶穩,紳士般地立即鬆開手,附帶綻放一記迷人微笑。「樓梯間隔本來就小,你不該走這麼急,小心點。」

  他好聲好氣的開口,奉行大哥的話,將她當戍一般女人看待。

  汪天藍被他異常輕柔的聲音嚇得差點再度腳滑,如果不是樓梯間傳來其他人的腳步聲,她想她可能會伸手掐掐這傢伙面上的皮,是真的還是假的?

  「你還沒回答我,你想上哪呀?」

  奉行不理他的想法,她轉身,他的聲音卻緊跟著不放。

  「好歹我站在家門口等你出來,等了兩個多小時,你就說句話嘛!」

  白了他一眼,神經呀!站了兩個多小時,就為了等她?

  汪天藍可沒忘記不久前,他為了整她,也是埋伏門外守候多時,自然對他多了提防,誰知道他懷著什麼鬼胎。

  「我真的沒惡意,只是純粹想找你說話,你別不理我好不好?」他苦笑著,只能怪自己平時造孽多端,難得想對她好,卻不得她信任。

  汪天藍逕自沖到大門口,腳才踏出去,寬厚的掌隨即握住她軟嫩的小手。

  「等等,你的領巾掉了。」牢牢把她柔軟的手包覆在掌中,將她整個人拉到自己面前。

  一雙圓眼不可思議的瞪大,汪天藍瞪著替自己拉正領口還綁上水藍色領巾的男人。

  「你們女人出門不都很注重儀容,這樣整齊多,也好看多了。」他含笑道,打量著眼前一身休閒的小女人。

  短袖襯衫,牛仔短裙,雪白頸間系著水藍色的薄絨圍巾,帥氣中增添了幾分柔美。

  也許是心中無怒氣,今天的汪天藍特別賞心悅目呢!

  「你……你到底被什麼鬼東西附身了?」她終於開口,卻是一句讓人噴血的話。

  高闊告訴自己別計較她的口氣,她肯直視他、肯開口說話,就表示大哥的方法有效,那自己就再接再厲吧!「只是覺得以往對你的態度很不對,我想改,希望你給我機會,別不理我。」

  汪天藍想從他眼神中捕捉任何一絲想整人的光芒,卻教他誠懇不過的深邃眸子吸引住。

  「對不起,我不該批評你的稿子,我向你道歉。」

  她的眸光閃著迷惑和一點點異樣波動,這個溫柔道歉的男人真是她認識的高闊?

  高闊一手撐著牆壁,一手圈著她,垂眸盯著她呆愣的有趣表情,決定趁勝追擊。「我們停戰好不好?汪天藍。」

  低沉嗓音輕輕撫過她柔嫩的臉頰,第一次聽見他如此性感喊著自己的名字,她的思考能力等於零。

  「停戰?」那雙明亮眸子緩緩的眨了眨。

  「對,停戰。」

  「這是你另一個整我的計謀?」

  「不,我想跟你休戰,我們別吵架了好不好?」

  高闊將她的發絲往耳後攏去,露出一張清靈絕倫的臉蛋,這張精緻小臉正因他的動作,微微染上淡淡的紅暈,模樣嬌俏可愛。

  「咳咳,不好意思呀!汪小姐,高先生,你們要擋在大門口到什麼時候?」觀眾再不出聲,天知道這兩人還要情深對看到何時,曖昧戲是不錯看,但觀眾們有的想外出買份報紙、有的想買早餐、有的只想走出去,這會兒全堵樓梯口,動彈不得。

  一回神就見黑壓壓的人頭,汪天藍尷尬的拍開這男人放在腰上的手,在他帶著興味的注視下,扭頭快步離開。

  門這端,高闊勾著唇,攤開自己的雙掌,憶及掌不觸及的柔軟身軀,還有曾掌握住的女性豐盈,眸光逐漸轉為深濃,有著純男性的欣賞。

  以前他的眼睛長哪去了,居然沒發覺汪天藍也有這麼害羞可愛的一面,也許真讓哥說中了,用另一種態度對待她,就會發掘她有更多的女人特質,其實,她也挺迷人的耶!

  「我說高先生,你的笑容大夥都瞧見了,我們也很想分享你的喜悅,但求求你閃個身,先讓大家走出去好不好?」女主角都讓位了,這男主角還杵在這兒做什麼?

  他在笑嗎?

  高闊狐疑地摸摸自個兒嘴巴,嘴角是往上揚,呈現六十度角揚得相當漂亮。

  他真的是挺爽的耶!

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

  汪天藍對自己說過,別理會那個渾蛋,可是接連兩天,他一股熱情的頻頻釋出善意,反倒讓她招架不住。

  就像今早,他堅持送自己上班,理由是下大雨,怕她不好找停車位而上班遲到。

  結果,她坐上他的車,因為他說的是事實,沒道理因為兩人交惡讓自己遲到,豈料,這傢伙故意要打破她的冷顏,又撐傘護她上車,又體貼替她系安全帶,亂獻殷勤讓她慌了陣腳,車一停妥,她又一次在他面前落荒而逃。

  他提的休戰是真的?

  又或者這是另一種整人方式,為的是看她心慌意亂?

  「汪小姐,已經下班了,你怎麼還沒離開?加班嗎?」

  汪天藍回神,對站定在面前的約瑟夫道:「不是加班,只是今天沒開車來公司,外面雨那麼大,我想等雨勢轉小再出去等公車。」

  「聽說有颱風要來,我看雨勢不會減緩,你這樣乾等下去也沒有用,不如我載你回去好了。」

  「這太麻煩了。」她記得副理住的地方和她家是反向呢!

  「之前幾次晚餐都被打斷,希望我這次還有榮幸邀你坐我的車。」

  「副理,要麻煩你,我會不好意思……」知道副理對她有好感,她也曾偷偷開心過,不過,這樣的感覺隨著最近自己心情的起伏,有了大大的改變。

  她想,自己的歡欣喜悅,純粹為了證明自己不是沒人追,這個想法實在很差勁。

  「我知道你的顧慮,你是怕你男朋友誤會嗎?」

  「不是,那個人才不是我男朋友。」汪天藍猛地晃著腦。

  「既然不是,那就給我個機會,讓我送你回去,好嗎?」

  汪天藍對上他誠懇的神色,再扭頭注視敲打在玻璃上的肆虐大雨,遂點頭。

  突然,一個出乎意料的人出現在一樓大廳裏,讓她訝異不已。二局闊!」

  這傢伙渾身濕透了,大樓的空調向來低溫,他站在這裏多久了,不怕感冒嗎?「你在這裏做什麼?」

  「下這麼大的雨,你以為我會讓你單獨一人回家?」怒眸掃過左手那把不甚牢靠的傘,撐開不到兩分鐘,迎面一陣狂風襲來就宣告陣亡,打斷他瀟灑出場的計畫。

  「你……來接我?」小臉上出現詫異和一點點莫名的期待。

  「廢話,下班了,不是來接你回家,我特地來這裏是等誰?」不知道為什麼,醞釀好的心情全教汪天藍身邊的男人打斷。

  高闊記得他,因為兩人念過同一所大學,沒想到這男人竟成了汪天藍的上司。

  「可是,你不是八點才下班嗎?」汪天藍看著自己的表,現在才六點耶!

  「颱風天,誰還傻傻的工作?」高闊酷酷的說。

  有!就是他店裏的職員,老闆有特權,可以提早離席;其他人,免了。

  「天虹很擔心你沒開車怎麼回去,特地交代我一定要安全把你送回家。」完全視約瑟夫如無物,高闊展現自大霸氣,迅速地握住她的手腕,拉著她走。

  「等一等!你別這麼沒禮貌地拉著我走啦!」原來是受姊姊之托……小臉有著淡淡的失望。

  汪天藍想起被甩在身後的約瑟夫,使出吃奶力氣掙脫高闊的拉扯。「高闊,我已經答應坐副理的車,副理會送我回家。」

  總不好一句話都不說,人就走吧!

  「坐他的車?」高闊的臉色陰沉沉,一種與生俱來為守護自己東西的戰鬥本能,讓他沒辦法和顏悅色面對眼前男人。「我家跟你家這麼近,幹嘛坐別人的車……」

  陡地,高闊黑眸一沉,那女人竟然對約瑟夫露出笑容,還走向他。

  該死,她選擇了那男人!

  「對不起,副理,我想我還是……」

  「汪天藍,你想追男人也不要用這種搭便車的爛方法,告訴你,有些男人表面道貌岸然,私下卻是玩女人出了名,還會不擇手段強暴女人,你小心倒貼上去最後讓人拋棄。」

  「高闊,你說話怎麼這麼難聽!」汪天藍冷抽口氣,小臉失去血色。

  以為他改善了,到頭來還是一張爛嘴,專來氣她,還把她的主管拖下水,她原本想婉拒約瑟夫的話,全都說不出來。

  「我……」高闊知道自己的口不擇言又闖禍了,「抱歉,我只是……汪天藍,你不能上他的車,我是指,你要回家找我就好了,為什麼要找這個男人……」

  他愈說,愈解釋不清楚,他只是不想把汪天藍讓給那男人載,尤其是這傢伙。

  不想聽他解釋,頭一扭,汪天藍偕同約瑟夫離開。

  或許她沒注意到,一直掛著淺笑的約瑟夫,在兩人轉身的同時,對高闊露出了勝利者的笑容,氣得高闊牙癢癢,恨不得沖上前分開那兩人相近的身軀。

  這種感覺、這種感覺……很明顯的就是嫉妒呀!

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

  颱風天的前夕,狂風呼颯颯的吹,大雨嘩啦啦的下。

  一身居家服的高洋,半仰在書房內的躺椅上,不受風雨影響,專心閱讀手中幾宗出庭案件的資料。

  砰!

  他朝發出噪音的門端睨了一眼去,劍眉輕輕一挑。「你是跑去游泳了嗎?」

  「這種天氣,哪里可以讓人游泳。」高闊惡聲惡氣的道,他是車子停太遠,走路回家遭逢風雨第二度摧殘。

  「不是游泳,你怎麼把自己弄成這副德行。」高洋聳肩,沒被森冷的目光嚇退,態度仍是慵懶閒適。

  「還不是那女人……」高闊噤口,不想把坐在車內監視巷口往來車輛的舉動爆出來。

  他等了半個多小時,才見到汪天藍坐著那男人的車回來。

  同樣的回家路程,這兩人卻慢他這麼久,三十分鐘足夠他再跑一趟了,教他怎麼不多想這兩人上哪去了。

  愈想。心情愈煩躁。

  「跟天藍有關?」高洋懶洋洋坐起身,精眸的注意力移到笨弟弟身上,「別告訴我你們又鬧翻了,你沒有照我的話去做嗎?」

  依這兩日高闊的態度,應該是頓悟了什麼才對,哪個環節又出問題了?

  高闊咬牙道:「誰說我沒有,我早說要和她停戰的。」雖然是他一廂情願,但她也沒說不好呀!

  「還不是那個叫約瑟夫的男人,汪天藍居然選擇讓別人送她回家,而不是我!」他說得醋意橫飛。

  精光閃過鏡片後的黑瞳,高洋嘴角微彎,原來不是沒有頓悟,而是不知道自己吃醋的原因呀!

  給了十幾年的時間,這個笨弟弟都開不了竅,高洋的耐性被磨盡,決定一棒敲醒他。「阿闊,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會這麼氣憤?」

  「當然知道!」就是……就是不爽咩!

  「不,你不知道。」高洋嗤笑,「你為了找她麻煩而每天花費心思,因為她不理你而鬱悶,甚至為了天藍身邊出現別的男人而嫉妒,都是因為你在意她到一種不能沒有她的地步,阿闊,你還不明白,你喜歡天藍已經很久了。」

  靜默數秒,陡地,爆出一陣劇烈咳嗽聲。

  高闊不雅的將一口水噴出,驚恐的瞠大眼。「咳咳,咳咳,我、我……喜歡她?」

  他喜歡她?這這這……怎麼可能嘛!他喜歡的應該是像天虹這樣溫柔可人的女人才是。

  不可能!不可能……

  一張紅通通的嬌羞臉蛋隱約在腦中浮現。

  高闊的心怦怦一跳。

  不可能……

  眼角懸掛淚珠,惹人心憐的臉蛋不甘示弱也浮上腦海湊熱鬧。

  他的胸口一緊,心怦怦跳得更大聲。

  不可能……不可能……不可能……夠了!別再亂跳了!

  厚掌猛按在自己的胸口處,心跳這麼急,是想讓他早點斃命嗎?

  冷眼旁觀的高洋,毫不客氣再揮他一記重棒。「你說不把天藍當女人看,卻把她擱在心裏最特別處,而且沒有人可以佔據的位置,不是嗎?

  「從以前到現在,你一天到晚破壞天藍的約會,讓她連和男人牽手的機會都沒有,真是為了欺負而欺負?別再蠢下去了好不好?一個男人能讓一個女人佔據心中長達十年多,還要盡計謀不讓她屬於其他男人,只有你才會認為她是你的死對頭,你對她的感情,長年累積到你自己都不知道的地步了。」

  當局者迷,旁觀者清,這句話用在高闊身上再正確不誤。

  高洋驚醒夢中人後,帶著資料,氣定神閑繞過杵在原地跟柱子沒兩樣的弟弟,回房去了。

  高闊嚇傻了,他明明討厭這個處處跟他作對的小女人,什麼時候感覺偷偷變了質而他卻不知道。

  腦袋瓜緩緩運轉,他交過幾個女朋友,卻沒有任何女人像她一樣能盤據在他心頭十年之久,也從來沒有女人像她一樣會激怒他,讓他失控,看見她涉險,心口就會猛地緊縮,汪天藍總能牽動著他的情緒……

  猛然抽口氣,手腳冰涼,一股寒意襲身。

  高闊開始覺得頭昏了。

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

  強烈颱風來襲,全台陷入暴風半徑內……宣佈明日全面停止上班上課,請民眾加強警備……

  歷經一晚狂風肆虐和滂沱暴雨的侵襲,隔天一早,天氣反倒好得不像颱風天,除了呼呼吹個三兩下風聲外,偶爾還有藍天陽光出現呢!

  汪天藍習慣了,常常放颱風假卻一點天災跡象也沒有,只希望其他地方也能像這裏一樣風平浪靜。

  「姊,你要出門?」天候雖不錯,畢竟還是颱風天,誰能擔保幾個小時後,天氣又會如何變化。

  「昨天光顧著買菜,卻忘了注意其他東西是否還足夠,想炒菜才發現,米酒已經用完了。」

  「新聞都說全面放假,你去哪買米酒?」

  「別忘了我們樓下的老舊新雜貨店,全年風雨無阻,你哪次看過他在颱風天休息的?」

  汪天虹說得沒錯,店老闆老究辛,人如其名怪得很,經營祖傳三代的小雜貨鋪,愛撿外面「資源」回自己店裏賣售,人家颱風天是早早關門休息,他則反常二十四小時無休,甚至舉辦清倉大拍賣,想在颱風天大賺一筆,順便清庫存。

  「就在樓下而已,別擔心我啦!我很快就上來。」妹妹的不信任眼神讓汪天虹很不服氣。

  誰教她有不良紀錄,買東西買到跑去幫人找貓,找貓完便跑去買毛線,只因她根本忘了買東西的事,無法同時思考和記憶兩件以上的事,是汪天虹年幼一場大病的後遺症。

  「十分鐘後我要是沒見到你,就親自下去找人。」這是汪天藍的條件。

  汪天虹前腳一走,下一分鐘,便傳來電鈴聲。

  「姊,你怎麼沒帶鑰匙?」忘了什麼,這麼急地按電鈴。

  她驚訝萬分地瞠大眼,門前站著一個狼狽模樣的男人,黑眸近似無神盯著她瞧。

  「高……高闊?」他怎麼把自己弄得這麼糟糕,一身梅乾菜般的皺衣,根本是昨日的穿著。

  黝黑的肌膚呈現一片暗紅,頭髮淩亂,眼珠泛著紅絲,高闊看起來精神狀態非常糟。

  「高闊,你……」

  眼前男人有往前傾倒的跡象。

  「喂,等等!你別倒呀!」來不及了,那副火熱的身軀就撲向汪天藍,她費了好大的勁才扶住他,不讓他跟自己雙雙跌倒。

  「我叫你別倒你還……我的天!你身體怎麼這麼燙?高闊,你醒醒……你發燒了!」

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

  高闊睡得相當不安穩,臉上傳來陣陣疼痛,令他怎麼躲也躲不開,耐不住,他一睜眼,想知道誰在他臉上造次。

  「你終於醒了,要叫醒你吃藥還真麻煩。」似沒玩夠,十指各抓他的左右臉頰,再一揑,才甘願離開。

  黑瞳吃痛地一眯,讓人這麼虐待臉皮,不醒也難。

  眨了眨眸子,高闊微訝自己身處的位置,唇角不自覺上揚幾分。

  他唯一的印象,就是想見汪天藍,好不容易熬到天大亮,卻不知道為什麼按完電鈴後,便使不上力,然後就失去意識了。

  沒想到醒來後,他竟然在她的房裏,還躺在她的床上呢!

  「燒已經退了,現在換吃感冒藥,喂,你怎麼呆呆的,不會又想睡了吧?」

  頰邊一痛,兩根玉指正擰著他的面皮,痛得他不得不出聲。「……痛……汪天藍,我是病人耶!你就不能換個方式把我叫醒嗎?」

  乾啞的聲音顯現他的氣虛和無力。

  「你也知道自己是病人,不休息跑到我家來鬧昏倒記,高大哥又不在家,你還笨到把自家門反鎖起來,害我和姊姊都不知道該怎麼辦。」

  汪天藍送上藥和水杯,見他吞了藥,這才繼續說下去,「你怎麼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?你不會昨晚淋雨回家倒頭就睡覺吧!」

  「我……想事情想到睡著。」對上她那雙好奇閃亮的雙眸,想找尋有沒有疑似憂心的神情。

  可惜沒有!黑眸深處悄悄閃過一抹失望。

  「你想什麼想得這麼認真,連自己的身體都不顧?」

  才問完,那雙發熱的眼神就古怪地直盯著她,瞧得她渾身發麻。「不想回答就算了,你幹嘛一直看著我?」

  「我在想……是不是你幫我換的衣服?」低頭審視乾淨的襯衫,一絲怒氣隨之竄升,她哪來的男人衣服。

  「你少臭美了,我才不會幫你換衣服,是樓下雜貨鋪的老老闆幫你,不然你別以為我會讓你一身髒的躺在我床上,早把你踢到客廳躺地板了,對了,你能退燒要多謝老老闆的祖傳退燒藥。」

  「你找一個到處撿垃圾,又愛堆垃圾的無照醫生給我藥吃?」牙縫中擠出僵硬的聲音,他得感謝那副成藥沒把自己毒死。

  「先生,今天放颱風假耶!那些小診所全沒開,你又這麼重,我根本沒辦法把你扛出門,只能找別人救你。」

  「你不會打電話叫救護車……算了,我不想跟你吵架。」滅去心中火苗,現在不是吵架的時候。

  高闊牢牢凝視著她,他遲鈍的沒有察覺自己心意,同樣和他對立的汪天藍,沒 道理對他沒有感覺,這麼多年來,同她最常在一起的男人,除了自己還有誰?

  所以,她應該要喜歡自己,不,她必須喜歡他。

  「你又在看什麼?」那露骨而無禮的視線,幾乎讓她覺得自己身上沒穿衣服,她本能的偏開身子。

  「我肚於餓了。」

  原來是想吃東西呀!「你等等。」

  不到一分鐘,汪天藍端了碗面回來,就擱在床邊的小桌幾上。「這是姊姊煮的,拿去吃吧!你睡了一整天,不餓才奇怪,我警告你,吃東西的時候小心點,別弄髒了我的床單。」

  汪天藍退到一旁,瞧他雙手吃力捧起面碗,辛苦執起竹筷夾起麵條來,模樣有那麼一點點可憐。

  「喂,我說……你的頭還很暈嗎?」她朝他走近,一屁股坐在床沿,伸手便搶來他的碗。

  「很暈。」他順水推舟照接下去,似乎知道她下一秒會動手喂他。女人,都是心軟的生物。

  好半晌,他只聞得到陣陣香鬱氣味,遲遲等下到送上嘴的食物。

  他抬臉,唯一見到的,是明眸閃爍狡黠光芒的她。

  「這面不是要給我吃的嗎?」他問得戰戰兢兢。

  「是呀!不過嘛……」故意在他面前晃了晃那香噴噴的一匙湯麵,就是不送到他嘴邊,「喊我一聲天藍姊姊,我就給你。」

  「我現在人不舒服,你可不可以別在這時候故意整我?」

  「叫不叫?不叫就沒得吃。」鳳眼一揚,瞧他彆扭模樣煞是有趣,她故意讓他聞香卻不得吃。

  「汪天藍,你連我生病也不放過要整我是嗎?」他怎麼會喜歡上這種沒同情心的女人!

  「我這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。」

  「你……」盯著她的黑眸閃過恍悟,思及幾年前,有回她身體不舒服,在路上遇到他,他硬要汪天藍好言喊他一聲闊哥哥,才肯用車載她回家。「你連那麼久的事情,都不忘記報仇呀!」

  「你不知道我那時候身體有多難受,人有多不舒服,你卻非得要逼我喊那麼一句,才肯幫忙,這件事讓我耿耿於懷,很難忘記。」她對他,算仁慈了。

  高闊眉頭一攢,若有所思的道:「看來我以前真的對你很惡劣,讓你只記得我的壞。」

  不過她也不是省油的燈,照樣整得他半死不活。

  「那是你從來沒有對我好過好嗎?」汪天藍回完嘴一愣,自己這麼說好像怪怪的,似乎期望他對自己好。

  「不會了,以後你就會知道我對你有多好。」立志要她對自己改觀,他開口道:「親愛的天藍姊姊,可不可以請你賞我一口面吃,我真的快餓死了。」

  叫聲姊姊算什麼?就算要他學貓學狗,他都可以叫給她看。

  他,這麼容易就妥協喊了?

  汪天藍表情為之錯愕,一個沒留神,讓他奪去湯匙,大掌還牢牢握著她的,將一湯匙的面送進嘴裏,吃得乾乾淨淨。

  「汪天藍,上次我跟你提的停戰協議……我想補充一點。」高闊還勾起薄唇,對著她露出虛弱的笑容。「咱們簽個友好交往條約吧!」

  語畢,朝最近的白潔小手,用他的唇蓋上一章,盟約已簽,及時生效。

  「你……做什麼?」像被火燙著似的,她用盡殘餘力量抽回手,端著面碗咚咚咚退了好幾步。

  「我沒女朋友,你沒男朋友,我們交往看看吧!」

  沒有平日咆哮時的火藥味,低沉性感的男性嗓音不斷在她耳畔回蕩,讓她全身發燙。

  「你……病糊塗,腦子燒壞,有問題呀!說這什麼鬼話!」眸子染上慌亂,交往?他說要交往!

  「這不是鬼話,我真的想跟你交往。」

  她亂了思緒,尤其那道讓她胸口發燙的注視,讓她不願和他共處一室,拔足奔了出去。

  「等等!天藍……」

  咕嚕嚕—肚子傳出抗議聲。

  高闊餓的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,只能眼睜睜看著糧食讓某人如狂風般挾帶走。

  汪天藍一路捧著面,一路沖到一樓才恍然回神。「不對!那是我的房間耶!我為什麼逃出來?」

  是那傢伙要滾出去才對吧!

  瞪著手背上熱熱麻麻的某一處,她的腦袋都讓高闊的胡言亂語攪亂了。

  「汪小姐,你捧著碗要上哪?」雜貨鋪的老老闆坐在涼椅前插著涼扇,淌著口水盯著那冒著白煙的碗。

  「老老闆,肚子餓不餓?這碗面送你當點心吧!」敢開她這種玩笑,那傢伙餓死算了。
作者: magmag    時間: 2010-6-5 01:39 AM

第五章

  一通電話,高洋趕了回來把麻煩別人的蠢弟弟領回家修理。

  颱風天的隔天,看似風平浪靜恢復正常,不過,有些事情卻又那麼不一樣了。

  汪天藍躡手躡腳開了自家鐵門,腳步放輕地下樓,行徑偷偷摸摸簡直跟小偷沒兩樣,就怕驚擾對面住戶。

  這般大費周章,就是不想撞見姓高那個傢伙。

  昨天的玩笑實在太惡劣了,妖怪嘴裏叼著唐僧肉,跟如來佛祖說從此改吃素,不好意思,她一點都不相信!

  可是,卻很難遏止心中的驚訝與慌亂,真沒用,她心底居然還存有那麼點幻想,有一天他能和顏悅色與她相處……

  呿!她想到哪去了,昨天驚慌失措,一定讓那傢伙笑得半死,真討厭。

  順利抵達一樓,鐵門一推,耀眼的陽光令她幾乎張不開眼,好不容易適應亮度,眼前卻突然一暗。

  「汪天藍,早安呀!」

  腳底板差點打滑,幸虧一雙大掌及時握住她的肩頭。

  「小心點,見到我也不需要這麼興奮嘛!」高闊笑咪咪道。

  人一頓悟後,許多事才明朗,多少天的早晨,他費盡心思的埋伏在外,其實不過是想見她一面。

  「誰興奮啦!你沒事幹嘛躲在門外嚇人?」她瞪著身前遮住陽光的傢伙。

  「等你呀!」深不可測的黑眸,從精雕細琢的小臉,遊走過絲質套裝下的窈窕身段,沒忘記上回柔軟的接觸,他很幸福,他的女人擁有一副讓人稱羨的好身材。

  「又想到什麼新花招整我了?」拍開他的手,汪天藍繞過他,筆直往外走。

  「我沒有其他意圖,只是想送你上班。」他的聲音跟了上來。

  「不需要,我自己有車……」

  汪天藍傻眼,她的……車?

  停車格內的小車,被一堆密密麻麻的機車包圍著,別說將車子開出,連她要怎麼坐進車內都還是問題。

  「誰這麼沒有公德心?居然這樣亂停放機車。」她眉頭一攬。

  四周隱約傳來咳嗽聲。

  「颱風天嘛!大家都怕淹大水,自然把車牽到高處停放。」高闊解釋著。

  汪天藍白他一眼,問題是,這裏又不是什麼高處位置,這些車做什麼只圍著她的小車停,其他車的四周卻一輛機車都沒有。

  「這要我怎麼開車嘛!」

  「不要動不動就咬唇。」黑瞳一黯,他用指腹撫著她的紅唇,不喜歡她這個壞習慣。

  一雙杏眼霎時瞪得圓圓的,汪天藍被他親昵的舉止嚇得忘了反應,小手不小心失守,又落入溫厚的大掌中。

  「就說你註定要搭我的車,別掙扎了。」

  任他牽著走,汪天藍目不轉睛盯著兩人交握的手指,他們什麼時候好到可以這樣自然牽手步行呢?

  黝黑的指掌跟白嫩的肌膚,形成強烈的對比,驀地,曾被他雙唇觸碰的麻癢感又出現了,汪天藍想抽手,卻動不了分毫,只能任他保護似的把她整只小手包裹著。

  兩人走遠,汪天藍車的周圍,冒出一顆顆躲在暗處的頭顱,開始招認機車。

  「你們說,這回算不算高先生贏?」

  「怎麼不算,動員咱們整棟樓的住戶,齊心合力把車堵在汪小姐車旁,才讓高先生順利帶走汪小姐,看了他們吵吵鬧鬧十年了,終於等到高先生頓悟,可以開花結果了。」

  「頓悟不見得有用,我覺得汪小姐不會給他好臉色看,是輸是贏,很難說呢!」

  一道挺拔的身影走向吱吱喳喳討論的熱心鄰居。

  「不好意思,一大早就麻煩大家了。」西裝筆挺的高洋,禮貌地朝大家道謝。

  「哪兒的話,鄰居就是要守望相助,高先生也辛苦了,弟弟追女人都要你想辦法,現在的哥哥難為喔!」

  高洋但笑不語,他向來不打不贏的仗,會這麼做,自然有原因,不為別人,是為自己。

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

  上班重要,她就勉強再搭他一次順風車,只是,車窗外的景色……

  「高闊,你走這條路是要去哪里?,」

  「當然是去公司啦!」

  「去公司?我怎麼覺得你是在繞遠路。」懷疑他別有居心,不會是想害她遲到吧!

  方向盤上的手掌微微一僵,高闊掩飾露出的馬腳,「小姐,颱風假的隔天,大家早早出來把停遠的車子牽走,車流量當然多,我挑這條路定比較不會塞車,你別用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好不好?」

  汪天藍不語,低頭玩弄自己手指,視線一落及手背某處,不經意發起呆來。

  他的薄唇溫溫熱熱,在手背上的碰觸是那麼輕柔,但是吻起人來粗暴得很,她記起他曾經如何對待她的唇——

  閃過腦海的畫面、讓汪天藍羞紅了臉,她用雙手輕拍著臉,拍去那股臊熱,順便把腦子裏的怪異畫面也一併拍開。

  「那個……」

  「你……」

  兩人同時開口,又同時收口。

  「你先說吧!」

  「你的感冒好點沒?」

  「我可以把你的問句當作關心嗎?」趁紅燈空檔,他眼帶笑意地偏過頭來。

  「不,我是怕你傳染給我。」

  「……」開心一掃而空,這女人就是有辦法激起他的氣焰,所以說她不討喜嘛!

  但自己也正常不到哪里去,居然看上她。「放心,我這個人向來就是體力好,小感冒只要休息一天睡上一覺,什麼病菌都遠離。」

  「那就好,你呢!你剛剛要說什麼?」她掩去眼中的關心和放心。

  「我要繼續昨天未完的內容。」

  「什麼內容?」

  深幽的黑眸掃向她,「別說你忘了我提的停戰交往協議,章都蓋了容不得你反悔。」

  汪天藍好不容易忘去的熱臊又重新回到手背上。「你還想開這玩笑到什麼時候?」

  她迅速垂下眼睫,掩飾心中的慌亂。

  「這不是開玩笑,我想跟你重新開始我們之間的關係,以前那些不愉快的回憶,請你忘了它。」

  昨天讓她逃了,沒把話說完,這回他早有防範,用中控鎖鎖住她,刻意多繞幾圈遠路,讓兩人有充足時間可以慢慢談。

  「我為什麼要相信你?」她垂下粉頸,避開那道灼人視線,不自覺握緊雙手。

  「因為我終於明白,我……對你挺有好感,所以我不想再跟你像仇人一樣每天見了面就吵。」都認識了十幾年,告白怪彆扭的,原諒他說不出口。

  「哈哈哈!」汪天藍勉強配合笑了三聲,「你想停戰我不會說什麼,但是不需要搬出這麼爛的理由,別忘了你說過,不會有男人看上我這種粗魯的女人。」

  「拜託你別再記著我以前說的話好嗎?就跟你罵我是妖怪一樣,只是氣話,聽過就算了。」

  「也只有你能夠聽過就算。」她喃喃道。他有些話確實很傷人,不是說忘就能忘。

  「總之,從現在開始,我們正式宣佈停戰。」怕她腦容量小,記不清楚,他不介意再重複一遍。

  「停戰我可以接受。」每天不用為了他生氣,倒也不是壞事一件。

  「那就談談咱們條約內容。」

  「條約內容?為什麼我聽不懂你的意思。」

  他嫌笨的睨了她一眼,把目光放回前方路況上,「以往交戰兩方,在達成協議後,不都是要簽訂合好條約,以免對方反悔。」

  「……我沒想到你這麼無聊。」要是反悔,需不需要割地賠款?

  他撇嘴,童言無忌,他不同她計較。「為表我的誠意,你也可以對我提出要求,只要在我們達成協議下。」

  「哦?」汪天藍期望他嘴裏的條約不是那麼無聊。

  「第一條,互惠原則。要用最友好待遇對待對方,你的態度要熱情點,別再記著我的不好,要記也請將我的好放在心上。

  「第二條,公平原則。要同等質付出,比方說我今天載你去公司,你可以晚上請我吃頓飯算道謝。

  「第三條,互助原則。不可以對對方見死不救,好比你昨天扔下我一個人離開的行為就是不對,不過念在我們還沒談清楚,你的初犯就不計較了。

  「第四條……」他迫不及待把思考一個晚上的條例項目說出來。

  「停!還有第四條,你也太羅唆了吧?」汪天藍聽得頭暈了,怎麼聽來聽去,好像她都是吃虧的一方。

  「不羅唆,這是最後一條了。」

  為表慎重起見,他將車暫停在一旁,以無比認真的口吻,直視她道:「請你把我當作男人看待。」

  汪天藍詭異瞅著他再正經不過的模樣,懷疑昨天他是不是燒壞了腦子而不自知。「你是不是男人,我想有眼珠的人都看得出來。」

  「不是,我的意思是,請你把我當成想追求你的男人。」

  他笑了笑,那雙閃爍異采的黑眸,多了一分說不出的灼熱,讓她心跳加快,雙腿發軟。

  「怎樣?你有沒有什麼條件要加的?」投下炸彈的男人,再度將車開上路。

  「你是玩真的?」

  沒回答她,他追問著,「怎樣?你有沒有什麼條件要追加?」

  汪天藍把臉轉向窗外,盯著一閃而過的行道樹,力圖讓狂跳的心鎮定下來。

  「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,好,咱們要是有人不遵照條約內容,就代表毀約,至於毀約的代價嘛……」嗯,他得好好想想,「等我想清楚會再提出……」

  他吱吱喳喳的聲音,她是一句也沒聽進,腦袋裏仍讓幾個字衝擊著。

  他說要追她?哈哈,太可笑了!那……姊姊呢?

  汪天藍,你心亂跳個什麼勁,想想這傢伙的惡劣行徑,他的話能當真嗎?

  「高闊!」她打斷他嘰哩呱啦的獨角戲,「為什麼我覺得這條巷子剛剛好像走過了?」

  「 ……」

  結論是高闊和汪天藍簽訂和平條約了嗎?

  有沒有簽訂已經不重要了,因為他又把她惹毛了,最後氣憤的甩門而去,原因是,他大爺故意多繞幾圈的結果,車子塞在堵塞的車流中,害她遲到了。

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

  一通電話,讓兩人的關係意外有了更大進展。

  「姊,誰打來的電話,讓你臉色這麼難看?」

  「不好了,藍藍,媽打電話來說,七嬸從梯子上摔了下來,脊椎受傷,必須長期住院治療和檢查。」

  「這麼嚴重!?」汪天藍跟著擔心起來。

  「是呀!媽這幾天忙著去醫院看顧七嬸,希望我明天南下,幫忙照顧七嬸的孩子。」

  「南下?」汪天藍蹙著眉沉吟了一會兒道:「不好,你還是待在這裏,我下去照顧好了。」

  「別忘了你還要上班,這一去少說也要十幾天,你不是立志今年也要拿全勤嗎?」她記得上回的搶案,公司開了特例給藍藍,不列入曠職名單裏。

  「我的全勤早被那傢伙破壞了。」想到那日她就咬牙切齒,恨不得把那妖怪碎屍萬段,明明故意帶她繞遠路還說沒有,自此後,他再好心的想送她,一律遭她白眼拒絕。

  「不過我最擔心的,是我離開家後,你們的三餐該怎麼辦?」

  「拜託,姊,我不會下廚並不代表會餓死好不好?」大不了去外面買東西吃。

  「可是還有高二哥……」

  汪天藍神色一變,不大自在的道:「他?你就別擔心了,他人高馬大,餓個幾頓不會怎麼樣,況且,他有手有腳,會自己想辦法的。」

  胸口沒來由地被一股不悅佔據,怎麼想也不對,哪個女人會不記代價心甘情願為一個男人做便當呢?「姊,你是不是對高闊……」

  「藍藍,你上班就算了,如果遇到週末,幫我去隔壁看看他們,這禮拜六高二哥休假,幫我叮嚀他們要吃午餐和晚餐,我很擔心他們不注意自己的飲食,如果可以,你就帶個便當過去給他們。」

  「為什麼我得去隔壁關心他?」從姊姊神色上她似乎找到答案,胸口,更悶了。

  「你們不是簽訂什麼停戰協定嗎?高二哥說你們已經化敵為友,以後要互相扶持照顧呢!」

  汪天藍磨牙道:「那傢伙非得鬧得整棟樓的人都知道才甘心是不是?」

  真服了他,吃飽撐著把條約一條條詳述給每層樓的住戶聽,害她差點就被大家好奇曖昧的注目給淹死。

  「拜託了,藍藍,不然我會不放心的。」雙掌貼合在妹妹面前,汪天虹懇求加拜託。

  睨了姊姊一眼,汪天藍努力消化著滿腹的鬱氣。「我儘量。」

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

  牆上鐘響十二下,通知蜷曲在沙發上看影片的汪天藍,十二點整。

  看在高大哥平時對她的疼愛,她還是跑到巷口便當店買了兩個,是三個便當,她申明,絕不是為那傢伙而去的喔!

  電鈴按了許久,卻無人回應。「怪了,難不成一早都出門了?」她早早就起來窩在電視機前,有人進出,她應該會聽見開門聲。

  又多按幾下,終於聽見一陣乒乒乓乓的走路聲。

  「哪個渾蛋一直按電鈴,吵死了!」起床氣在開門的瞬間散去,睡眼惺忪的高闊,意外見到躲他幾日的女人。「是你!」

  太陽打西邊升起嗎?她竟然主動來敲門?

  薄唇揚起抹笑,打著赤膊的他神情慵懶,倚在門邊,健碩的身軀幾乎填滿門框,剛睡醒的他頭髮淩亂,卻散發著男人的性感魅力,居高臨下望著滿臉似乎不情願的女人。「你是特地來找我的嗎?」

  她晃了晃手上的便當,瞧他那副模樣八成剛睡醒,「姊姊要我帶午餐給你們。」

  「請進。」他側了身,讓出一條小通道讓她走入。

  窄小的空間僅可擠入一人,汪天藍不免和他的身體有所接觸。

  肩膀輕觸到的是這傢伙肌肉糾結的胸膛,心狂跳了幾下,她裝作不受影響的撇開眼,速速閃入。

  淡淡的洗髮精香味殘留在高闊胸前,男人的感官就是那麼敏銳,一抹微乎其微的火焰,躍入黑眸深處,他笑著關上了門,讓毫無防備的小紅帽走進他的地盤。

  「這是你們的午餐。」她將提袋放在餐桌上,環顧了與自家差不多的隔間,好奇問道:「高大哥人呢?怎麼沒見到他。」

  「這幾天忙著一個受刑人要求上訴的案子,哥幾乎都沒回家過,我猜他八成又睡在公司了。」長腿勾來張椅子,他少爺大剌剌的坐下。

  一手掀開香味四溢的便當,眼中因熱騰騰的燒鵝開始興奮起來,只是來不及送入口,一個巴掌揮來,打掉他手中的筷子和烤鴨。

  「做什麼啦!你買便當不就是要給我吃?」他眯眼,瞪著那雙逞兇的白皙小手。

  「你也幫幫忙好不好?哪有這樣就吃起來,先去刷牙洗臉換衣服啦!」兩手擦腰,汪天藍受不了他一嘴饞樣。

  「吃完再刷牙就好啦!」他拿起筷子,繼續他的餵食大業,可惜動作仍就不夠快,便當早一步落入她手中。

  他嘀咕著,「拜託,晚一點刷牙洗臉你也要計較喔!」

  「別羅唆,快去刷,不然沒得吃!」

  他抱怨著走進浴室,那模樣沒有平時的暴躁粗野,反倒有種令人莞爾的孩子氣,汪天藍不自覺一笑,但思及姊姊平時也都是這樣和他說話:心情陡地一沉。

  幾分鐘後,高闊再度現身,卻仍教汪天藍擰了一雙秀眉。

  「你……為什麼不穿個衣服或披件上衣再出來?」要他去梳洗就是暗示他穿得像樣點再出來,哪有人像他這樣,在客人面前光裸上半身。

  「我熱嘛!這是我家耶!難道還要盛裝打扮?」他挑眉,注意到她臉上那抹不自在,莫非是她在害羞?

  「我不是這個意思,好歹我人就站在你面前,你不能少獻點醜嗎?」真是有礙觀瞻,害她一雙眼都不知道擱哪好。

  「什麼獻醜,我體格強健,身材應該相當養眼,就你嫌東嫌西,不懂欣賞。」這可是長年鍛鏈出來的結實肌肉,這女人有沒有眼睛呀?

  「汪天藍,你那是什麼表情?」

  「老實說,姊姊每次來的時候,你是不是也像現在這麼不規不矩?」

  「什麼叫不規不矩?」

  男性軀體突然湊了上來,汪天藍不由自主一退,頭卻撞上身後木制儲櫃,疼得她閉眼痛呼。

  「怎麼這麼不小心,我看看,你撞到哪了?」嗓音中帶著憂急,高闊按下她的頭,檢查她的後腦勺,厚掌輕輕幫她推揉。

  疼痛減輕,汪天藍一睜眼,便發現自己臉頰正貼在某個熱呼呼的肌膚上。

  轟轟轟!

  粉頰炸開一朵又一朵的火花,幾秒後,她清醒過來,一把推開他,令他差點往後栽。

  「你要推人好歹也說一聲。」他是哪里又惹得她小姐不高興啦?

  「誰要你……突然抱住我。」汪天藍垂著腦袋,想把臉上熱氣散掉,殊不知自己羞惱模樣全數落入他眼中。

  黑眸中有奇異的神采閃動,他挑起濃眉,慢條斯理的巡望她羞得發紅的雙頰。「我是看你受傷,才好心扶著你替你按摩耶!」

  她的態度的確不可愛,但自己就是喜歡看她明明在意,卻抵死不承認的彆扭模樣。

  粉頰上的紅暈始終難以褪去,她不客氣的說道:「你不會也常常對姊姊動手動腳吧?」

  高闊凝睇著她好一會兒,恍悟地「啊」了一聲。

  原來方才她驟然變臉,和怪裏怪氣問話的原因是這個呀!「你跟天虹本又不一樣,我怎麼會用這樣態度對她。」

  對天虹,他是小心翼翼呵護,向來只是嘴上佔便宜;唯獨對汪天藍,他從來不把禮教放身上,對她諸多放肆行為,看來身體可比主人誠實,早承認了汪天藍對自己的特別。

  可惜高闊的話在汪天藍心中卻變了調。對,姊姊溫柔善解人意,她則是不講理又討人厭,他對她只會批評。

  三兩下,高闊便把便當掃乾淨,卻發覺她微微出神發怔,便當動也沒動過,他接手取出另兩個便當,叉燒肉和鰻魚飯,拿了一個放在她面前。

  「先吃飯吧!吃完你愛怎麼盯著我都好。」

  汪天藍盯著自己最愛的鰻魚便當,再蹙眉看著那頭拿起筷子,埋頭猛吃第二個便當的男人。

  「高闊,那是我給高大哥買的,不是你的!」

  「我早上什麼東西都沒吃耶!一個便當哪夠填我的肚子,反正哥又不在,這便當當然屬於我。」他口氣霸道,眼神卻放柔,「這是你特地為我買的便當,我不吃乾淨怎麼成。」

  「我不是姊姊,不會因為你說幾句甜言蜜語,就對你好。」她垂首,一口一口扒著飯,不想受他灼熱視線的影響,卻聽見一顆心撲通撲通跳得好快。

  「我說的是實話,交往物件替自己送便當來,就算你要撐死我,故意買個十人份食物過來,我也會賞臉,甘願全部吞下肚。」

  「胡言亂語。」

  「我這叫自作自受吧!看來你對我的積怨相當深,我說什麼你都不信。」如果時間能重來過,他一定會在她面前樹立好形象。

  「你的紀錄太糟糕,謊話一堆,又常惡劣的欺負我、損我,誰要信你。」

  「喂喂喂!你把我氣得跳腳的次數也不少呀!」

  「你還說,哪一次不是你先惹惱我?最早就是,明明看出來我很喜歡那雙拖鞋,卻故意用你的髒腳踩髒它,擺明就是對我挑釁。」

  「你就不能原諒我的年少不懂事嗎?這樣好不好,你要多少雙新拖鞋,我都買給你。」他一臉誠懇想化去兩人對立的立場,「還是需要我當面跟你的拖鞋磕頭道歉,你才肯既往不咎?這樣說好不好,拖鞋大人,你大人有大量,原諒小的當年粗魯對待……」

  「拜託,別耍冷了好不好?」她笑了。

  高闊著迷似的盯著難得的笑靨,黝黑的瞳眸中抹上一層戀愛中男人才有的神采。「天虹這段時間都不在,明天開始的午餐,身為我的女朋友的你,是不是也該像今天一樣為我準備?」

  「咳咳,誰……誰是你女朋友?」她驚訝萬分地瞠大眼,手一抖。

  一塊鰻魚從汪天藍的筷上撲向高闊,不偏不倚貼上他的右眼角。

  「這裏除了你之外,沒有第三人。」高闊慢條斯理的拿下臉上的魚肉片,很冷靜用衛生紙擦了擦臉。

  她忍著想笑的衝動,板起臉道:「我沒有答應。」

  「在你和我簽訂條約開始,你就是我的女朋友了,別忘了,我要你把我當成一個追你的男人,而我,自然就是你的男朋友。」

  「我不記得曾經答應這種不平等約定。」

  「你想違約?」好臉色驟消,她可以對他生氣,不滿他之前所做種種,用食物攻擊他他都無所謂,唯有反悔這點,讓他不爽。

  「我根本從沒答應過……喂喂!」

  他朝她逼近,高大的身子將她困在椅子和自己之間。

  「你靠這麼近做什麼?」糾結肌肉的胸膛,近在咫尺,男性的氣息撲面而來,把她籠罩在他的懷裏。

  他的男性魅力的確不同凡響,在他的灼熱注視下,即使坐在椅上,她的雙腳也虛軟無力。

  「汪天藍,不准再把我的話當作耳邊風。」他扳正她的臉,強迫她抬起頭來。「我想,你若忘了,我不介意再同你蓋一次章。」

  「你……想做什麼?」他的企圖太明顯,她無路可退,雙手忙著遮住自己的唇。「你……敢再咬我試試看!」

  他沉沉的笑著,輕而易舉就把那雙小手抓了下來。「我給你的第一次真的太糟糕,才讓你這麼害怕,對不起,是我太差勁了,這一次,我會彌補回來。」

  在她杏眼圓睜下,他已低下頭來,準確的尋著她的唇,結實吻住了她,放肆的享用她的柔軟。

  汪天藍想要掙扎,抗議的小手在他賁起的背部肌肉上又抓又捶,卻始終阻止不了他。

  實戰經驗只有一次的她,哪敵得過身經百戰的他,熱燙而熱情的吻,很快便讓她的理智化光光,順從他的誘哄,生澀的嘗試回吻他。

  得到她的反應,高闊眸光一閃,這一次,雙方同意,她可不能再賴了!
作者: magmag    時間: 2010-6-5 01:40 AM

第六章

  那個該用三千道符封住,然後踢下地獄永不超生的臭妖怪、大渾蛋,先是粗暴奪走她的初吻,這次又用蠻力吻了她。

  就因為她在這方面一點經驗都沒有,才會被那傢伙吃得死死的,事後還擺出一副奪人呼吸的溫柔眼神,害她忘了第一時間賞他一拳。

  他是最討厭、最可恨、專找她麻煩、說她壞話、損她、嫌她的壞胚子,說停戰的是他,誰擔保這不是他大爺一時興起想整她的點子,她可不能像小女生一樣,被他幾句話哄得傻愣愣,對他意亂情迷。

  錯過一次就夠了,她不會蠢得讓一顆心又溜到他身上,這次她會穩固好,只是……

  瞪著眼前放大的傢俱店招牌,和手邊剛買來的便當,秀眉不禁一攬。

  她又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?

  小小的拳頭握緊又放開,算了,人都來了,算是謝謝昨晚這討厭鬼來家裏替她換燈管的事。

  「汪小姐,你來了就好,老闆從中午開始,脾氣就大得不得了,那副大嗓門把好多同事吼了一頓,我想,只有你能讓他消氣了。」李潔曦苦笑,老闆似乎肚子一餓,脾氣就大。

  招呼汪天藍的依然是上次那位李潔曦,她仍是沒發現口中「汪小姐」是另一個人。「老闆,汪小姐來了!」

  汪天藍被人推了進去,「砰」一聲,門板用力被人關上。

  沉著臉的高闊,臉上緊繃線條在見到來人時漸漸放鬆,薄唇仍緊抿,狀似不經意的瞄了下時間,輕輕哼了聲。「兩點了,我還以為你打算餓死我。」

  他臉上浮現都是「她的錯」的表情,嘴似耍脾氣地吊高。

  「我又沒有答應一定要替你帶吃的來。」困惑浮現汪天藍腦中,所謂脾氣大,只因為她沒有按時送午餐來?

  「你也沒說不會送來。」搶過便當的同時,一掌更是捆著她的手腕,把她鎖在自己身邊。

  掀開白色塑膠蓋,目光一亮。

  哦喔!是他喜歡的什錦炒麵,還等什麼,狼吞虎嚥吃了起來。

  忙著處理一批訂購出了問題的木料,星期天多數木材廠商都在放假,光聯絡就忙得焦頭爛額,甚至連早餐都忘了吃,不餓才怪。

  「喂,我已經把便當送來,你該讓我回去了吧!」她瞪著那只強迫牽制她行動的手。

  「唔唔……唔唔……唔唔……」

  「拜託,把你滿嘴的面吞了再說吧!」敗給他,一張嘴都是食物怎麼說話。

  見他嘴角沾了蔥花,她偏頭,很自然找來面紙盒,抽了張面紙替他擦拭。

  銳利的黑眸帶著異常光亮,直勾勾的瞅著她體貼的動作。

  讓被人緊盯的她一麻,猛然回神,不自在收回手。「請把你的注意力放回便當上,我還要回家,你快放手!」汪天藍暗罵自己的豬頭舉動。

  「留下來陪我吃飯。」五指不放反而更加收緊。

  「我不要。」

  「以前天虹都會陪我吃飯聊天。」

  「我跟姊姊不一樣!」她嗆聲回去,胸口那團悶氣又起,當他拿她跟汪天虹比較時,這口鬱氣來得就猛。

  「是不一樣,你需要我好言說盡,用強制的手段才能留下你,讓你聽我說話。」用筷子比比出力的手掌,再曖昧的努努嘴,成功讓汪天藍想起昨天的火熱記憶。

  「誰希罕,我……我一點都不想要留下。」她撇開臉,佯裝不在意,卻又惡聲惡氣警告,「我警告你,不准再用昨天卑鄙的那一招,不然小心我翻臉。」

  「可是我很喜歡。」

  「高闊!」杏眼瞪圓,瞬間對他升起防備。

  高闊神情愉悅,根據兩次的經驗,懷中的她根本溫順地像只無爪的小貓,她翻不了臉的,尤其帶著迷茫臉龐的她,格外可愛,惹人想一再吻著她。

  他想他會習慣,不,是愛上吻她的滋味。

  「留下來陪我吃飯。」他不會笨到把心裏的話說出來,不然以後她防他防得緊了,沒機會下手,不,是封口了。

  「要求無效,你只說要便當,現在我送來了,你到底讓不讓我走?」怎麼都不知道他是如此自大無理。

  「不讓。」不當她的拉扯是一回事,右手繼續夾趄香Q有勁的炒麵,送入嘴裏。

  汪天藍放棄掙扎,一臉不平的瞪著腕上的有力厚掌。「我不懂你為什麼要留我下來乾瞪眼,不怕影響食欲消化不良嗎?」

  「汪天藍,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膽小?這麼怕跟我同處一室呀!」沒有別的目的,就是希望她能在身邊陪著自己,讓她習慣他。

  「真好笑,我為什麼要怕?」汪天藍瞪著他,留就留,她怕他嗎?

  「那就留下來!」他賊賊一笑,十幾年的時間可不是假,就知道激將法對她最有效。

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

  一間位於郊區,占地約百坪的小型木工製作工廠,此時沒有任何鋸木和刨木雜聲,一群木工師傅圍在大方桌前交流意見。

  汪天藍瞅著中間為首,認真參與討論的男人。

  不是說只留下來等他吃完飯嗎?

  那……她為什麼會陪他來工廠?

  因為一通電話,告知他工廠在趕工的時候出了問題,高闊聽完瞬間愀然變色,便當扔一邊,連徵求她的同意也沒有,便抓著她匆匆趕來。

  對上他異常凝重的臉色,她知道事態嚴重,沒開口抱怨什麼,被抓來的結果,卻被人拋在角落當裝飾品,因為她參與不了他們的工作。

  「不不,這個地方不可以這樣修改。」高闊皺著眉,大力搖頭。「如果是銜接處出了問題,這樣修改問題會更大,桌子會更不牢。」

  「如果要修改,是不是整個結構都要改變,甚至桌腳都要改?」

  「我想想……」高闊抿唇,沉吟了一會兒,攤開原來的設計藍圖,拿起鉛筆,開始塗塗改改。「如果把這邊打直,寬度再厚個兩公分,改在這個部位做弧度……」

  汪天藍找了張休息椅,一屁股坐下,清澈的瞳眸上下左右亂飆,客觀的打量那個認真修改原稿的高闊,聆聽他們的對話。

  原來這傢伙也有這麼沉穩的一面,和平常只會嬉鬧爭吵的他截然不同。

  一位師傅興奮的大叫,「這樣修改應該可以,小茶幾外型也不會差太多,老闆,如果桌面用淡黃木和褐黃木相間的雕嵌,會不會更好看?」

  「也可以,我的想法是再加個細長的仙鶴腳,整體造型線條會更流暢,客人喜歡造型優美,不妨朝這方面修改。」

  「好好,就照這個去改!」師傅捧著修改後的設計圖,回到他的工作原位去。

  「老闆,那個雕花櫃我也有點意見,我想再多加一格抽屜,三層櫃的整體型會更好。」

  「把圖拿來,我們可以一起討論看看。」

  聽取底下師傅的意見,和他們互相交流並尊重他們的看法,正是高闊讓這群手藝高超的師傅們喜歡的地方,一個個心甘情願待在這間小工廠裏,不願讓人挖角走。

  幾位師傅從汪天藍身旁的平臺上,抽走幾張圖,方才她瞧了一眼,那些圖正是那天她騙他刪除的草稿圖檔。

  設計圖下是簡單畫畫而已,如何衡量平衡、正確的挑選材質、設計出來的適合型制,都得含算在內。

  難怪他那天會氣到咬她,這些圖想必花了他不少時間完成,而她開了一個惡劣玩笑。

  手指輕撫上她的唇,昨天的吻,霸道蠻橫,感覺得到他透露出來的渴望,還有那雙粗糙的掌隔著衣服撫過她的肌膚的火熱感覺,高闊對她,竟然有著男人對女人的渴望……

  汪天藍羞紅了臉,小手輕拍雙頰。

  說過不受他影響卻又阻止不了,高闊在她心底烙下抹不去的痕跡,但是,要她如何相信一個愛欺負自己的男人,突然要求她當他的女朋友?

  「吱喀—喀喀——」

  嘎嘎作響的電鋸聲打斷汪天藍沉思,她抬眸,發現圓桌前的男人全不見了,視線環顧一圈,原來大家早結束討論,回到工作崗位上。

  高闊呢?

  汪天藍一扭頭,目光便被電鋸前的偉岸身影吸引住。

  高闊熟練架起木料,連草線也不畫的鋸出雙弧形版面,再扛來新木料,朝鋒利無比圓鋸湊上前去。

  勞動讓人出汗,一段時間下來,高闊早熱的脫去上衣,展露不久前才在她面前秀過的古銅色胸膛。汪天藍頓悟,難怪他擁有傲人的高大體型,勞動鍛鏈出他完美的體魄。

  汗水涔涔佈滿在結實有勁的肌肉上,散發著性感魅力,她移不開視線,原來專注工作的男人這麼有吸引力,他也有如此認真的一面,該對他另眼相看了。

  也許,自己該試著相信他的話,別老用冷顏面對他。

  幾個小時過去、高闊把手邊該做的工作結束後,才想起被自己遺忘的小人兒,當下慌張的四處張望,見到嬌小的她還坐在這裏時,他松了口氣。「對不起,我一忙起來就忘了時間。」

  肩上掛著用來擦汗的短毛巾,他上前道歉。

  「是挺晚了。」秀眉一挑,從有陽光待到沒陽光,怎麼不晚?

  他一望手錶,眸子染上吃驚,忙著解釋,「對不起,我不知道六點了,我不是刻意要弄到這麼晚,因為木工出了問題,又需要人手,所以我去幫忙……」

  完了,強迫性地把她帶來,又扔在這邊不理不睬,自己在她心裏一定又是負分了。

  「你要準備離開的話,就快把衣服穿上。」近距離瞄了下那佈滿汗水的完美體魄,雙頰又是一熱。

  高闊哪顧得自己有沒有穿衣服,他情急道:「汪天藍,你聽我說,我不是故意把你扔在……」

  「我肚子好餓,你動作快點啦!」

  高闊瞠眼,耳朵沒聽錯吧?肚子餓,她對他喊肚子餓耶!

  「你中午的午餐根本沒吃幾口,應該也餓了,我們快點去吃晚餐啦!」

  高闊大喜,她真是在暗示他吃飯時間到了,她主動邀他用餐呢!

  「先說好,中餐是我買的,這頓你該請客,是你開的平等條件,可別忘記。」

  「好好好,『我們』馬上去吃晚餐。」整個人心花怒放,看著眼前嬌小身子,他最想做一件事。「汪天藍。」

  「幹嘛?」

  一條手臂勾住她的腰,把她拉近,朝她頰邊偷得一親。

  愣了數秒,汪天藍臉紅了,這傢伙怎麼可以在這麼多人面前親……親她呀!多少雙曖昧眼神直直打探著他倆。

  才欲破口大駡,卻注意到這傢伙一身的汗臭味。「高闊!你一身都是汗,該死的,你還抱著我!」髒死了!

  雙手不停抹著手臂和肩膀,卻獨獨沒有抹去臉上的痕跡。

  遭來一頓罵和白眼對待,高闊好心情末減,臉上咧開的笑容是愈擴愈大。

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

  那天之後,汪天藍每到中午,都會拒絕同事邀約,買來兩個便當帶到對面高闊辦公室,和他一起吃。

  李潔曦曾私下告訴過她,那傢伙餓肚子時脾氣都好差,避免他波及無辜,她每天中午都準時報到,順便借用他辦公室的電視看看節目。

  不過,她可以習慣這傢伙愈來愈愛對她動手動腳的舉止,卻看不慣他對其他女人獻殷勤。

  好比現在,他對一個新來的女職員眉開眼笑聊著天,逗著人家小臉紅潤,見到她來也沒有收斂,還朝她揮手打招呼。

  汪天藍看也不看他一眼,逕自繞過小門,走向後頭的辦公室裏。

  想當然,高闊沒多久便尾隨而上。

  「今天中午吃什麼?」雙臂一張,想來個歡迎擁抱,無奈小女人一閃,只能抱著一片空氣。

  「買什麼給你就吃什麼!」把便當扔給他,汪天藍低頭吃自己的午飯,完全不理他。

  高闊一頭霧水,果然女人心海底針,這幾日兩人明明相處得很好,怎麼轉眼問,他又在她眼中看見了怒氣。

  他安分的乖乖進食,一雙黑瞳卻不時偷覷著她。

  「喂,高闊。」

  「是。」佳人一喊,立即抱起便當,他正襟危坐。

  「你對店裏每個女職員都是這種態度,即使是第一次見面,也要幫她倒茶獻殷勤?」

  愣了半晌,他伸手撫著方正的下巴,勾起薄唇來,看來,這女人並無外表般的無動於哀。「你為了這個生氣……哦~~不,你是在吃醋!」壞壞一笑,指出他的發現。

  瞬間招來她的白眼反駁。

  「我又沒說錯,你該去照鏡子看看,你現在的表情根本就是嫉妒的情人,如果不是在意我對其他人好,你會生氣?」

  汪天藍不悅的臉色中卻帶著可疑的淡淡紅光,她哼了聲,吃起便當來不願再理他。

  「生氣啦!」逗過頭了可不好,他喜歡看她彆扭的神情,卻不想讓好不容易建立的良好關係毀去。「別這樣嘛!人家是剛進來的女職員耶!我對她關心也是理所當然。」

  「我看你對所有女人都挺關心的。」汪天藍真想咬去愛搶話的舌頭,居然沒經過主人同意就發言。

  眸光放柔,他盯著這個硬脾氣的女人道:「總不好我對人家又凶又吼吧?你又不是不知道,我天生大嗓門,這吼起來,會嚇到人的,何況那位朱小姐剛來這裏,我是老闆,自然得和藹可親,才能留住員工嘛!」

  汪天藍不說話了,但從她恢復正臉面向他吃飯,高闊便明白她心情轉好。

  只可惜,剛扒兩口飯,一通電話便打斷他的午餐時間。

  「怎麼又有問題……是嗎?嗯,好,我馬上去看。」

  「工廠有事?」

  「有人忘了把倉庫門關緊,結果野狗闖入,在裏面大鬧一番,有些傢俱毀損,我得去點點損失有多少。」看來今天的午餐沒了,好可惜呀!前幾天他都可以趁汪天藍離開時,挾恩要求回報,親親她的臉頰。

  「那你還不快去?」這麼哀怨盯著她做什麼?她今天要上班,可不能像星期日一樣陪他到處胞。

  「嗯,我走了。」自己的調教有待加強,看來她完全不懂他的暗示。

  「等等!」

  「什麼事?」他興奮地回頭,抬出去的腳迅速縮回。

  汪天藍把他未吃完的便當放入塑膠袋裏,方便他帶走。「別忘了你的便當。」怪人一個,給他便當還一臉幽怨。

  「那,我走了。」聲音好不淒涼。

  「嗯。」這回頭也沒抬,汪天藍邊吃飯邊觀看電視節目。

  真是冷漠的女人呀!

  高闊垮下臉,失望離去。

  解決完自己的午餐,她發現沒有感興趣的節目,還有半個多小時的時間,決定在躺椅上小憩一下。

  不知道過了多久,手機設定的鬧鐘尚未響起,汪天藍卻因一股嗆人的煙味驚醒。

  這一睜眼可不得了,發現煙霧彌漫在辦公室中。

  「汪小姐,汪小姐!」嗆人黑煙隨著門開而飄散進來,隱約可見不容忽視的熱氣與火紅色的火光。

  「我在這裏。」

  「謝天謝地,還好我及時想到你還在裏面。」傢俱店起火,大家手忙腳亂的疏散,差點遺忘了老闆辦公室裏的人兒,「沒時間解釋了,總之你快跟我出去。」

  尾隨在李潔曦身後的汪天藍,走了幾步,卻突然停下來。「對了,還有高闊的圖!」

  那是新的設計藍圖,她曾看他中午連休息時間也沒有的趕工。

  又踅回辦公室的汪天藍,按著鼻口避免吸入濃煙,她一手摸著桌上隨身硬碟,一手用滑鼠快速收尋電腦裏的草圖位置。

  濃煙愈來愈大,渾濁的視線令她愈來愈困難找尋硬碟……

  熊熊大火吞噬著一件件傢俱,消防車、救護車已就定位,消防人員準備水柱救火,也詢問逃出來的民眾是否還有人困在大火裏。

  「汪天藍?汪天藍?」接到通知趕回來的高闊,在圍觀人群中找不到他心底重要的人影,衣衫早已被冷汗浸濕了大半,焦急與擔憂幾乎讓他抓狂。

  「老闆!」李潔曦見到來人,急忙街上前。

  「汪天藍呢?有沒有看到她在哪里?」雙掌攫住來人雙肩,高闊搖晃著。

  「汪小姐?」李潔曦轉了頭,「她不是在我身……」

  語一塞。

  人呢?她記得自己叫汪小姐跟在身後呀!怎麼……

  李潔曦錯愕又恐懼的表情讓高闊重重一震。

  「她還在裏面!」高闊狂吼一聲,不敢相信那個蠢女人居然沒逃出來,

  心口猛然緊縮,像挨了一記重拳般的疼痛幾乎撕裂他的胸口,他奮不顧身要衝去火海中,卻被消防人員阻隔在外。

  「汪天藍,汪天藍,你快給我滾出來!」無情大火持續蔓延,高闊僵直著身守在門外,雙眸不曾移開過,卻始終沒有見到汪天藍的身影。

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

  店內都是易燃的木料,大火持續燃燒一段時間,才讓消防人員撲滅。

  高闊手腳冰冷,失神的雙目一瞬也不瞬癡望著一片焦黑殘骸。

  「老闆……」李潔曦和其他員工怯怯的圍在他身邊。

  老闆的樣子好不對勁,叫了好幾聲都沒有回,傢俱的損失不在話下,但他們都知道,真正讓老闆失魂落魄卻是其他原因。

  消防人員一個個走出來,按捺不住的恐懼終於爆發出來,他箭步沖了進去。

  「先生,火雖然撲滅,但是高溫尚未減退,裏面處處是危險,你不能進去……」

  粗壯的長臂大力一揮,推開重重阻礙他進入的救火員。

  「先生……」

  「閃開!她還沒出來,她在裏面!你們讓開,我要進去……」

  「先生,冷靜點,我們救火兄弟已經檢查過,沒有尋獲任何人……」

  消防人員的聲音完全入不了他的耳,他執意要進去,四、五名消防人員在焦黑一片的門口阻止他瘋狂的舉動。

  高闊硬闖的騷動,引來不少圍觀人的注意,大家只看到一名讓人奮力制止的高大男人,發了瘋似的要硬闖。

  「高闊!」

  帶有神奇魔力的兩個字,奇跡似的讓這場暴動一瞬間停下來。

  誰的話高闊都聽不進,唯有這細膩的聲音止住了他激烈的動作,也讓消防人員喘了口氣,將他拖離危險邊緣。

  「你在做什麼?就算真有要找的東西,你現在沖進去也沒用,反而陷入危險中,還得費心讓別人救你。」

  那個聲音不明所以的逐漸靠近他,高闊的手腳漸漸恢復溫度,他一扭頭,急著尋找聲音來源。

  汪天藍一身狼狽的站在他身後,淩亂的長髮和髒兮兮的小臉顯示她曾經待在起火處,幸運的她,在大火蔓延到辦公室的那一刻,及時存檔脫身,她選擇從火勢較小的後門脫困。

  後門小巷堆滿不少垃圾,她花了點時間逃出來,一繞至大門口,就被熊熊吞噬的火焰嚇到,慶倖自己沒有成為燒肉。

  被阻擋在圍觀看熱鬧的民眾身後,如果不是高闊引起騷動,她很難從人群裏找到熟悉的人。

  「你都這麼大了,怎麼還這麼衝動不分事情輕重……」嘮叨聲在粗糙冰涼的大掌貼上雙臉時,頓時一消。

  他的臉色怎麼這麼蒼白?

  「上次是搶案,這次是火災,你要嚇我多少次才甘心!?」高闊兇猛的將她拉進懷中,把她抱得好緊好緊,箝在她身上的粗臂幾乎要把她擠入他結實的胸膛。

  「我知道我以前對你的態度真的很差,但是我都對你道歉了,你就不能原諒我,別用這種方式報復我?」黑眸深處,閃過深切的關懷以及火爆的怒氣。

  他不是神,心跳終有一天會因恐懼而停擺,她要嚇他幾次才甘心?

  面頰貼在他胸口,汪天藍聽著雜亂無章的心跳聲,她知道自己個性悍強,向來下是那種纖細的女人般情緒化,但此刻,她卻有種想鼻酸的衝動。

  不是劫後餘生,是因為他如此重視她的口吻,這個惡質男人,居然這麼輕易就打入她心底。

  任他抱著,他的人、他的心跳都給了她莫大暖意和安心感。「你太會牽扯了吧!搶劫火災又不是我想遇上,都是它們找上我。」

  「不准、不准再有下一次了!」他宣佈。

  「我也不想呀!」人連著倒楣兩次就夠了,下一次她的小命還不知保不保得住。

  身上突然起了騷動,男人的大掌不安分起來。

  「喂!你、你做什麼……高闊,你、你不要亂摸……住手、快住手!喂!」左扭右閃,仍是躲不過他遊走身上的雙手,全身上上下下全被他摸了個徹底。

  確定她除了幾簇頭髮燙燒到,其他地方安然無恙後,緊壓在他胸口的大石,這才安然落地。「還好,你沒事!」

  她的粉臉羞成紅蘋果,想拍掉那鑲在腰上帶著熱力的粗臂。「高闊,你別抱我抱這麼緊,我、我有東西要給你。」

  從微松的手勁下,掏出口袋裏的隨身小硬碟,獻寶似的遞到他面前。

  「這個是……」高闊不懂。

  「你的圖稿呀!我想到你為了設計這些圖稿花了這麼多時間,趕緊又回去幫你備分起來,才避免它們跟大火同歸於盡。」

  又、回、去?

  高闊被這三個字激怒了!「你白癡呀!火災不逃命,居然給我跑回去存這些鬼圖!」

  汪天藍眼一眯,才說不再對她壞,保證不過才過幾天,這男人不但粗口罵她,還想將她的腰勒成兩半!要死了,勒這麼緊做什麼?

  「我幫你救出這些圖,你凶什麼?」要用嗓門比兇悍,她向來不輸他。

  「我凶?要是你沒來得及逃困,現在不成火烤巴比Q了,我還能對你凶嗎?」青筋浮現,他從沒這麼憤怒過,若為這個蠢原因讓她的小命就這樣完了,他會下地獄追她,做鬼也不放過她。

  「上回是誰為了這些鬼圖發過火,你忘了嗎?你這個渾蛋!我拚了命幫你,卻還遭你罵。」她快不能呼吸了!以為力量大了不起嗎?掙脫不了,她索性用咬的!

  高閣不為所動,任憑她的利齒狠狠的咬著他的肩,皮肉上的疼痛哪比得上得知她身陷火海的那瞬間,心裏那種無底洞般的疼。「是圖重要還是你的命重要?那些圖算什麼?沒了我可以重畫,但是……」

  「你若出了什麼事,你要怎麼賠我一個汪天藍……」捉起她的小臉一吻,憂心害怕的心情,只能藉著粗暴的吻來傾注給她知道。

  如火般的吻一點都不溫柔,甚至吻得她有些痛,但他的話卻讓她的心再起悸動,小手環住他的頸,她用順從撫平他的恐懼。

  完蛋了,她知道再守不住心了。
作者: magmag    時間: 2010-6-5 01:41 AM

第七章

  是誰說女人都要細心呵護,溫柔對待,不得凶的?

  汪天藍不可思議盯著打破自己守則,將新進女職員罵哭的男人,跟他鬥法十年多來,就算再怎麼惹他生氣,也從未見過高闊有過如此嚴肅可怖的神情。

  不過,也難怪他會發這麼大的火,這場火災的起因就是這位女職員使用熱水壺不當,在茶水間燒了水卻又不管,滾開的水滅熄了火,讓瓦斯外洩,引發這場瓦斯爆炸。

  傢俱店內一半以上的成品全被燒得慘不忍睹,損失相當可觀,高闊身為老闆,氣憤自然不在話下。

  女職員哭得唏哩嘩啦,沒人敢上前觸及老闆的怒氣,一個個閃到角落邊清理火焚後的殘骸;汪天藍看不下去,幾步上前扯了扯他的手臂。

  淩厲的目光認清來者何人時,緩和下來。

  「別對人家這麼凶了,這位小姐也很後侮不是嗎?」瞧她哭得眼睛鼻子紅通通,一張小臉看了教人不舍,這傢伙竟然能這麼「鐵石心腸」,頂著張臭臉,無動於衷。

  高闊黝深的眸子卻因她探手撫上他臉龐的動作進出精光,剛毅的線條逐漸軟化。

  「事情都已經發生,你再怎麼生氣也沒用,店裏東西都已燒毀,該做的是事後整理與清點。」汪天藍點出重點。

  高闊下發二曰,目光牢豐凝睇著她,大掌覆上停在臉上的小手,像怕她消失不見似,牢牢握緊。

  髒兮兮的小臉微露出紅光來,汪天藍吞吐道:「高闊,你說句話呀!別只是我一個人唱獨角戲好不好?」

  高闊還是只盯著她看。

  「老闆,我……」一旁女職員抽咽著道:「我知道錯了……求求你不要趕我走……這是我找了好久才找到的工作……對不起,求你不要趕我走,這裏的損失……可以從我薪水裏慢慢扣……我會努力工作……」

  沉默許久的高闊終於開口了,聲音依然嚴厲。「我在意的,並不是店內的損失,而是你的疏忽,很有可能讓人會喪生火海。」

  握著她手的勁道頓時加大,汪天藍直勾勾地睇望他,心中又多出一股亂流攪和著,這傢伙是為了自己在生氣?

  要惦記著他的壞很容易,但是,要喜歡上他更是容易。

  女職員抽抽搭搭低頭道歉,「我知道了,我一定謹記在心……」

  「請你牢記這一點,以後不能再這麼粗心大意了。」

  張著霧茫茫的眸子,女職員不明白老闆說這話是什麼意思。

  汪天藍以手勢要她快去幫別人忙,女職員終於喜極而泣,老闆還願意讓她留下來。

  「謝謝老闆,謝謝老闆。」

  含笑著看女職員離去的背影,她卻忽然被人托住臉頰,用力翻轉過來。

  「汪天藍,你眼中該看的對象是我,不是其他人。」

  一張氣呼呼,眼中寫著需要被安撫宇樣的男人,逼近張臉來,與她互瞪。

  「臭美,誰要看你?」她挑眉,「也不想想如果不是要替你帶便當來,我會遇到這場無妄之災?幫你還被你罵到臭頭,我這是為誰辛苦呀!」

  他盯著她挾著抱怨的笑臉,在她軟化的注視中想通了什麼,一個手勁把她扯到面前,「汪天藍,你喜歡上我了對不對?」

  「誰……誰喜歡你了?」被人逮到小辮子,她急忙否認。

  「不喜歡嗎?」他摸摸自己的下顎,一臉的不相信,「不喜歡我會天天幫我帶便當來?會知道我喜歡吃的食物是什麼?會因為我對別的女人好而不開心?不喜歡我會這麼在乎我為圖稿付出多少心血,不要命的替我把圖稿存起來?不喜歡我會用這張笑臉挑逗我……」

  「去你的!我們認識十幾年了,我怎麼會不知道你的喜好,你說我們停戰了,那……你這個鄰居自然算朋友,朋友互相幫忙是應該的呀!我不笑,難道我要哭才成呀!」

  「你都說我們認識這麼久了,沒有任何人能夠比我還清楚你,你喜歡我,汪天藍。」瞅著她一被猜中心事就失措漲紅的小臉蛋,他得意的笑著,終於成功讓仇恨化為喜愛了。

  「才不是……」她試著解釋。

  高闊才不理她哩,為自己的發現而偷偷竊喜。

  她喜歡他,一定是!

  討厭他促狹的目光,汪天藍一扭,躲開他的懷抱。

  「再跟你扯下去我的班都不用上了,已經曠職兩個小時,我回去還得填請假單,都是你害的啦!」

  「等一下。」他仍捉著她的手不放,黑瞳閃爍異光。

  「又怎麼了?」她很趕的耶!

  「別忘了我們的公平原則。」

  這時間誰鳥他的公平原則啦!「我又沒欠你什麼。」

  「你救了我的圖,卻也讓我嚇去半條命,這個扯平了,但是……」他不懷好意低頭貼近她,雙眼盯緊她的紅唇,「記得方才在門外由我主動做了什麼吧!所以現在,你欠我一個吻。」

  「你根本就是在占我便宜,這算哪門子的公平原則?」任憑她怎麼出力,腕上的五根指頭沒有一根移動過。

  「沒用的,你掙開不了,何不乾脆點還我一個吻,我就放你走。」

  「你!」哪有人要吻用威脅的?

  「你以前的膽子呢?我以為汪天藍天不怕、地不怕呢!原來會怕一個小小吻呀!」

  「誰怕了,誰說我不敢吻你……」話才出,她就想咬住自己的舌頭,恨透自己激不得的個性。

  「那快呀!別說我沒提醒你,再五分鐘,你就遲到三個小時了,你乾脆整個下午都請假算了。」

  「羅唆死了!」沒見過這麼討厭的男人。

  她捧住那顆吱吱喳喳的頭,送上紅唇,在鄰近他嘟起的嘴前一公分處,刻意一偏,朝他臉頰上一啄,立刻一退。

  頑皮的神色從她眼角溜過,可沒人規定她不能親臉吧!一個退步,她準備逃脫。

  以為高闊真會任憑她這麼容易逃脫嗎?

  不,男人先天上的優勢就是力量大,不費多少力道就把想逃的女人抓回原位,順勢送上熱吻一枚,附注一句,免費贈送,不用償還。

  很可惜,這個吻並未能如他所願般銷魂,因為……

  「你咬我!」高闊推開那咬人不心軟的女人,抿著疼痛破皮的下唇,惡狠狠瞪那眉開眼笑,舔著唇瓣血漬的女人。

  該死!她連吐個舌都嬌媚得令人血脈債張,想把她抓來再狠狠一吻……有毛病呀!那是他的血,他興奮個什麼勁?

  「別忘了公平原則,你害我遲到,我是不是也該好好『回報』你,認識我這麼久了,沒道理不記得我愛記仇的個性吧!」這回她學聰明了,回報完早早退到好幾步之遠,隨即腳底抹油,溜。

  「汪天藍!你給我回來……」

  看著奪門而出的背影,高闊唇邊卻浮上笑容,真糟糕,原來自己有被虐興奮症,他是愈來愈喜愛這個與他鬥鬧的女人了。

  不過……他苦笑著,摸著唇上傷口。

  「那張小嘴還真會咬人,痛死了!嘖嘖!公平原則是吧……」他會把她咬下的次數記錄起來,以後慢慢「奉還」給她。

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

  歷經兩日整理,清理完火焚後的髒亂部分,也將損失清點好,慶倖店內的傢俱展示品居多,客戶訂購的部分幾乎都在工廠裏,這方面的損失比較少。

  不過就整體而言,店內需要重新裝潢佈置,光是支出費用和未來將有段時間無收入的狀態,都會令一個老闆愁眉苦臉。

  但是,這種情況絕對不會出現在高闊身上。

  事發兩日,他臉上笑容是一天比一天多,所有人都知道他心情超級好。

  倒覺得,這場火點燃了他和汪天藍之間的火苗,她對他不再繃著張硬臉,有時候甚至可以捕捉到一點點似有若無的柔情在她眼中流竄呢!

  不過本性難改,他還是愛跟她鬥鬥嘴,偶爾小氣她一下,看看她臉紅脖子粗的模樣,才能增進兩人之間的情趣嘛!

  蹺著腿,盯著新買來的電腦,高闊嘴裏哼著五音不全的調子,倒也自得其樂。

  向職員小王打探好,哪里最適合情侶培養感情,他計畫今晚帶小女人去好好談談感情,諷教她情人間該有的態度,別老忽略他這個男人的需求。

  「老闆,汪小姐來羅!」

  門板那端,傳來輕輕敲門聲。

  來了?

  高闊狐疑地盯著時鐘看,十二點不到,這女人什麼時候轉了性,蹺班提早來陪他?

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

  汪天藍拎著買來的便當,晃入剛粉刷完油漆,一室油漆味的傢俱店裏。

  她笑容滿面跟大夥打招呼,回應她的,卻是一張張瞠目結舌的臉。

  「你們怎麼了,一個個臉色這麼古怪?」

  「汪……汪小姐?」李潔曦揉揉自己的眼睛,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人?

  「是我呀!」笑容斂起,汪天藍秀眉一攢,對方的表情活像見到了什麼怪物似的。

  「可是裏面那個……」李潔曦啞口,直到此時她才逐漸察覺到,眼前這個汪小姐跟裏面的汪小姐跟本就是兩個人。

  一個身上帶有婉約氣息,拎著家用便當袋;一個則是穿著精幹套裝,渾身充滿朝氣敢與老闆大小聲,拎來的是外賣便當。「你們是……雙胞胎呀!」

  李潔曦的喃喃自語讓汪天藍頓時明白,姊姊來了。

  奇怪,姊姊是什麼時候回家的?她這個妹妹竟然都不知道,反倒先來跟這男人打招呼。

  胸口澀澀酸意充斥著,汪天藍朝辦公室邁進,被燒去一大半的門板阻擋不住裏面男人爽朗的笑聲。

  「天虹妹妹你真貼心,一早回到家也不休息,就擔心我的肚子會不會餓,不枉我平時對你好,讓你這麼惦掛我。」

  騰騰的便當讓他感動的要痛哭流涕。

  「哇哇!這不是我最愛的三杯雞,什錦炒麵,還有獅子頭耶!」

  「不只高二哥,我也做了藍藍的便當,等下就幫她送去。」汪天虹十點到家,就忙著做午飯,擔心這些天來他們沒有好好照顧自己,一來才知道,傢俱店竟然失火了,幸好有驚無險。

  「不用去了啦!這個時間,她應該去買便當了,一會兒會過來。」撲鼻的菜香引得他肚子咕嚕咕嚕的猛叫。

  「這幾天,藍藍都有替你送便當來?」她好驚訝。

  「有是有,不過,我還是懷念你的手藝。」高闊用力吸入一鼻子的香味。

  可惜呀!以後可能很難享受到了。

  「外面買的便當哪比得上天虹妹妹的手藝,這可是你親手為我做的愛心便當呢!」

  「高二哥就愛誇大其詞。」

  「我沒亂說,找咱們大樓住戶來評理,誰不稱讚你的手藝,整棟樓的人都在說,將來誰娶到你,誰就幸福一輩子呢!所以你說說,我有多幸運呢!」

  汪天虹一張俏臉紅通通的,「高二哥,你別說了,快吃便當啦!」

  這個汪家妹妹就是這點可愛,動不動就臉紅害羞,讓人想不逗也難呀!

  「真的嘛!你離開了十天,我多想念你的溫柔、你的體貼、你的善解人意、你的好手藝……」可惜來不及了,他的心早裝了另一個女人,就算以上所述都不會出現在汪天藍身上,他還是只要她。

  「你再胡說,明天就繼續吃外賣便當吧!我不幫你準備了。」

  裏頭笑聲不斷,儼然就樣一副郎有情、妹有意的景象,外面一干職員尷尬的相瞪眼,這……

  有誰要進去通知老闆,那位護圖有功的汪小姐,臉色鐵青的離開了。

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

  下班時間一到,匆匆離開大樓的汪天藍,對大廳那根處在角落的高大人柱,絲毫不給予半分注意,筆直往前走。

  「汪天藍!喂,汪天藍,你沒看到我在這裏嗎?」高闊一臉莫名奇妙。

  一個箭步上前,他攫住她的臂膀,讓她正視他的存在。「你沒聽見我跟你說話嗎?我又哪里惹著你,讓你連便當都不給我送來?」

  為了等她的便當,他空腹一個下午,就快餓死了啦!

  她淡淡瞥他一眼,中午那幕一直是她心底的疙瘩,姊姊對他,他對姊姊,明明就是兩情相悅,那自己進去攪和什麼。

  按下胸口的不是滋味,她道:「我又不是你的老媽子,既然有人願意替你準備一切,你不需要忍受那種難以下嚥的便當。」

  「你說的是什麼鬼話?」兩道粗眉緊緊蹙著,他完全聽不懂,「小曦說你明明人都來了,卻帶著我的午餐跑了。」肚子一陣無力,哦~~他好餓呀!

  「我不想見你不行嗎?」她眼底微黯,正主兒都出場了,還需要她做什麼?

  「拿來。」

  她瞪著他無賴探上前的手。「拿什麼?」

  「我的便當!」

  「你來這裏就是為了跟我要便當?」都說了外賣比不上姊姊親手做的午餐,做什麼特地過來跟她討?

  「廢話,那是我的便當,我為什麼不能要?」他斜睨她一眼,大有這麼簡單的問題也要問他的意味。「快拿來!」

  「你有毛病呀!我都下班了還跟我要。」

  「那是屬於我的便當!」

  被他霸道的話震住,她真的糊塗了,他還需要對自己表現的那麼重視嗎?以為自己太笨才會相信他對她有好感,在高闊心裏,姊姊才是最重要的。

  「別發呆了,快說,你把我的便當藏到哪里去了,要是敢回答垃圾桶,我就讓你吃不完兜著走。」餓餓餓,他都快餓死了,這女人還在發怔。「不管了,晚餐你負責請。」

  一個閃神,汪天藍便被他拖著走,身後傳來一聲招呼。

  「天藍。」

  西裝挺拔的身影朝兩人走來,高闊一擰眉,這男人他見了就感冒,不是早挑明瞭講,要這傢伙別來搶自己的女人,怎麼還存在?

  「你讓他叫你天藍?」空空如也的腹中竄起一把熊熊大火,能喚這名字的只有他們高家的男人,什麼時候輪到外頭野男人了。

  約瑟夫不理會高闊那道殺人般的目光,他眼中的目標只有一個。「天藍,謝謝你中午送來的便當,如果可以的話,晚上我請你吃頓飯如何?」

  「汪天藍,你把我的便當給了他!」高闊惡狠狠的回眸瞪著身邊女人。

  她把屬於他的東西給別的男人!

  妒火與怒火交錯,見到她露出笑臉準備回這男人的話,當下勾住她的頸子一轉,把她從頭到腳藏在自己身前,不讓身後男人見她一分一毫。

  高闊鐵青著臉,冷冷的道:「很抱歉,她到西元三千年都沒有空。」

  連道再見的機會也沒有,汪天藍就被他強迫拖離現場,腰上加大的勁道讓她完全沒辦法掙脫,還有些疼。

  她意識到,這男人,氣炸了。

  兩人的後腦沒長眼珠子,自然沒注意到,被甩在身後的約瑟夫,那雙陰沉的瞳眸裏,流竄著一股藏著陰暗過去的恨意。

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

  車子行駛了一段路,在等紅燈的當口,汪天藍開口打破車內僵滯的氣氛。「你不要每次都對我主管這樣口沒遮攔,你讓我很難做人耶!」

  吵歸吵,她還懂得看人臉色,此時的高闊,臉上怒焰有別於以往,他十指緊握方向盤的狠樣,讓她替自己的小命提心吊膽。

  高闊僅僅瞥了她一眼,抿唇不語,油門一踩,飛快的駛離原位。

  「高闊,你要把車開到哪里去?」這條路不像是要回家的路。

  她依舊被當成透明人對待,沒有答案。

  汪天藍隨他了,此時非常時刻,自己的小命就跟隨他的車一同存在,她可不會沒大腦地和他吵起來。

  只是,當周邊景物愈顯愈荒涼時,她開始憂心了,他跟她之間應該還沒有仇深到要把對方棄屍荒野的打算吧!「高闊,你開上山頂做什麼?」

  還是不鳥她。

  十幾分後,某人終於踩了煞車,車身停在一處空曠、視野佳的高處,山底下的建築物一覽無遺,夕陽遠遠掛在對邊山頭處,暈染一片橘紅色天空。

  直到日落入地平線端,大地籠罩在一片燦爛的星光下,汪天藍憋不住地再開口。「高闊,你到底帶我來這裏做什麼?」

  四周黑暗陰森,她想念家裏的溫暖。

  他連車鑰匙也沒拔,便下了車,繞過車頭,將汪天藍抓出來。

  「我不想下車!可惡,你非得這麼粗魯嗎?」

  扣著她的手勁微微一松,卻仍緊緊抓牢她不放,他抿緊的唇終於在一處適合看夜景的位置掀了掀。「汪天藍!」

  「幹……幹嘛?」被他突然的開口嚇了一跳,還以為他想當啞巴下去。

  「為什麼把我的便當給那個男人?」他問得咬牙切齒,有種想將人碎屍萬段的感覺。

  「我想你不需要,剛好副理沒訂便當,就給了他……」

  「那是我的!」他朝她一吼。

  被他的大嗓門震得瑟縮了一下,她喃喃道:「不過是一個便當,值得你生這麼大的火嗎?一副想宰人的模樣……」

  「我當然想宰了你,你憑什麼送給那個男人,那是你買給我的便當,是我的!」

  「外面買的便當合你少爺的胃嗎?我以為你喜歡有人專程替你洗手做羹湯。」她的表情是不解,還有深深的迷惑。

  高闊眼底閃過一絲訝異,滿腹妒意因頓悟而散去,他試探性的開口,「我等便當等了一個下午,一直餓到你下班,你知不知道?」

  「姊姊不是替你送去……你沒吃?」

  發亮的晶眸洩漏了她有多在意的情緒,高闊知道自己果然沒猜錯,這小女人聽見了他和天虹的對話,耿耿於懷。

  「都說了你要負責陪我,我不吃你的吃誰的?天虹帶來的便當,我請她帶回去了。」

  汪天藍不可思議的望著他,他把便當退回去了,他在等她!

  一顆心霎時怦怦狂跳得好厲害。

  可是姊姊……姊姊對他……

  心跳聲漸漸緩和下來。

  「汪天藍。」

  「幹嘛?」

  「我們的條約要多加幾項新約定。」把她低垂的小臉扳起來,他沉著聲警告,「第一,不准把我的東西給別人;第二,除了汪家男人外,其他男人只可以稱呼你汪小姐。」

  「你、你有毛病呀!管這麼多幹嘛?」

  「憑你喜歡我,憑我們在交往,憑我是你的男人,我就不允許其他人叫你的名字。」

  汪天藍聽的一愣一愣,他真會跳級……什麼時候成了她的男人了?

  「沒意見就這麼說定了!」先下手為強,他啾了下她的小嘴,蓋章成了他的習慣。

  「你幹什麼!」她捂著嘴。

  他挑眉,「大驚小怪什麼,在這個地方不這麼做,才奇怪。」

  汪天藍困惑地把頭一扭,小臉乍紅。

  赫!周邊什麼時候冒出一對對的男女,交頭接耳,耳鬢廝磨,當然,也有熱情擁吻的愛侶。

  「高闊,這到底是什麼地方?」

  「你不會自己看。」這裏是情侶約會的好地方。

  小王保證過,這裏是絕佳場合,可以增進兩人感情,他原本就打算吃完晚餐帶她上來感受一下浪漫感覺,卻因為一個壞插曲而提前。

  「你……你帶我到這種地方幹嘛?」

  「一男一女到這裏能談什麼說什麼,你要我明講?」這女人不會這麼鈍吧! 汪天藍傻了,他要跟她……談情說愛?是嗎?這傢伙真的是這個意思?

  她心中不豫,那姊姊呢?

  微擰著眉,她自言自語道:「怎麼可能……我要跟也不該跟你吧……」

  喃喃聲讓他聽見了,很難控制不去想歪。

  嫉妒由心底升起,如大火蔓延至全身。「你就那麼喜歡那叫約瑟夫的傢伙?比喜歡我還喜歡?寧願跟他來也不要跟我?」

  見她錯愕的說不出話,被比下去的滋味令他氣極了。「汪天藍,我都做到這個地步,你還不明白我喜歡你?我頻頻向你示好,你為什麼一點都不放在心上,眼光還差到寧願挑只披著羊皮的狼也不要我,真不懂我為什麼會喜歡上你這樣不可愛的女人,明明天虹就此你好一百倍……」

  她的臉色蒼白令他的舌尖一頓。

  糟糕了,他恨透自己的爛嘴巴,惱極了愛口不擇言。「汪天藍,我……」

  「你總是這樣,想做什麼就做什麼,要欺負我,就處處跟我作對,你有沒有想過自己有多惡劣,對我說過多少傷人的話,現在就這麼用一句『我喜歡你』,要我原諒你,還得一副歡天喜地接受你大爺的喜歡。

  「你到底有沒有顧慮到我的感受?別的女人好,你就去喜歡別人呀!我不希罕你!」她的眼眶泛紅,冷視著他。

  連談個情都要欺負她,她又不是自願要讓他喜歡的,口口聲聲說姊姊好,那就不要招惹她呀!

  她怒氣衝衝的跳上車,快速駛離。

  慢了一步來不及阻止她的高闊,只能踢著石子發洩滿肚子鬱氣。

  該死!他又搞砸了!

  一輪彎月斜掛在半空中,他孤零零一人站在山頂,此情此景真感傷。

  啪!一知誤闖禁區的蚊子死在憤怒的巨掌下。

  哪個渾蛋跟他說這裏是培養感情的好地方,他明天就去宰了他!

  等等?高闊半眯黑眸。

  那女人把他的車子開走了,他要怎麼回去?

  汪天藍,算你猛!

  啪!啪!該死!這裏死蚊子真多!

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

  寧靜空氣中帶有陣陣咖啡香,深褐色的長型辦公桌上,不時傳來檔翻閱的聲響,忽地,文件夾讓人用力闔上,皮椅上的男人往後一仰,取下鼻樑上的鏡架,揉揉疲憊的雙目,睜眼的同時,再也忽視不了那顆晃來晃去的頭顱。

  「說吧!你來找我有什麼事?」這麼大個人在他面前晃了半個多小時都不出聲,嚴重影響他的工作品質。

  「沒什麼呀!我不能來探探自己大哥的班嗎?」嗯,這裏風水好、採光佳,空間大小剛好,地點又占定優勢地段,難怪哥哥總是一帆風順。

  「沒事就快滾,我沒那麼多時間同你說話。」高洋將親手足精神拋在工作後,繼續翻閱資料。

  「太冷漠了吧?好歹我也是你弟弟,你就這樣繼續工作不理我。」

  「再不說出你目的,我馬上叫人趕你出去,讓你連站的位置都沒有。」

  「哎呀!我只是、只是想問你,該怎麼討女人歡心?」高闊不好意思地拉下臉道。

  汪天藍第二次不理他了,不論他怎麼放下身段討饒都無效,實在無計可施,所以才來找大哥。

  「你不是很會哄女人,這種問題,你會需要問我?」高洋輕蔑一笑。

  「可是……她不一樣嘛!一般的討好方法得不到她的諒解,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!」別人不理他,他無所謂,就因為汪天藍是他在意的女人,他才煩惱又焦慮。

  「她要的不只是你的道歉,你先弄清楚她心裏要的究竟是什麼,對症下藥,就可以打動她了。」

  「這樣就可以了?」

  「是你複雜化了,一直弄錯她想要的東西,才會使她離你愈來愈遠。」又不是落花有意,流水無情,明明郎情妹意,就差那麼一腳,笨蛋弟弟怎麼每次都搞砸?

  「講得真容易,如果換作是你,就不會覺得這麼簡單了。」

  「如果是我要的女人。」高洋微微上揚了唇角,像在嘲笑高闊的愚蠢,慢條斯埋道:「我絕不會讓她有逃出我掌心的機會,什麼叫撒網捕魚,我會時時守在她身邊,讓她不得不習慣我的存在,無法不依賴我生活,更不會有離開我的念頭,然後,就是收網的時候了。」

  高闊啞口,大哥的笑容看得他直發毛,有種說不出的毛骨悚然,卻不得佩服,名嘴律師的奸詐果然名不虛傳。

  他想,被大哥看上的女人,恐怕被吃得連骨頭都不剩。
作者: magmag    時間: 2010-6-5 01:42 AM

第八章

  問題來了,汪天藍根本不願意跟他說話,他又怎麼能夠知道她想到的是什麼呢!

  苦思了幾日,高闊做了決定——

  只不過利用中午溜回家的高闊,卻只能站在公寓後的小巷內發呆罰站。

  十幾年的光陰不虛假,他早比當年的高中生高大強壯許多,瞧這根攀在牆上細小又搖晃的水管,他怎麼也不認為自己能攀著它往上爬。

  仰頭望著五樓那扇大開的窗戶,難道就這麼算了?不行,為了自己的將來,雖然愚蠢,怎樣也要拚一拚。

  四處瞄了一下,確定無人在後,偷偷跨了一條腿上水管……

  「高先生,想上五樓呀?」

  低低沉沉的聲音突然從身後冒出,高闊尷尬的整個人一僵,長腿緩緩的放下。

  「依高先生現在的體型和重量,我估算你應該爬不上去。」

  「誰……誰說我要爬上去,前陣子不是颱風來嗎?我是想測測這水管經歷狂風虐待後牢不牢靠,需不需要找人來看看……」

  雜貨店的老老闆不點明的笑道:「我的記憶力應該沒有退化,想當年你的英勇事蹟到現在還流傳在咱們這幾條小巷裏。」冒著生命危險爬人人家少女的閨房,只為送她從學校帶回來的青蛙,高闊之舉,可謂用心良苦呀!

  「都說過了我在測量,嗯,看來水管還很牢靠,可以撐上好幾年。」他掉頭便想走,抵死不承認自己的蠢行。

  「高先生不想上五樓了?」老老闆賊頭賊腦的一笑。

  一陣叮叮噹當的聲音,令高闊的腳跟不由自主停了下來,頭,好奇的一扭。

  「喏,有這個,要進五樓還怕不行嗎?」

  一串史努此鑰匙圈,在高闊眼前晃了晃。

  高闊臉部的表情瞬間產生變化,從困惑、錯愕、吃驚到勃然大怒。「這不是汪天藍好幾年前遺失的鑰匙圈嗎?」

  這個姓老的變態竟然偷藏著汪家鑰匙!「原來是你偷的,該死!你有何居心?」

  他揪著老老闆的衣襟,噴火似的朝他大吼。

  想到兩個單身女子附近住著這種私藏他人鑰匙的危險份子,就讓他震怒。

  「別這麼激動嘛!」臉上絲毫沒有懼怕,老老闆一臉的笑吟吟。「我沒有偷窺的嗜好,這串鑰匙是撿來的。」

  剛好在一個晴朗的下午,汪小姐掉了鑰匙,而他恰巧撿到。

  「撿來的?你沒事撿人家鑰匙做什麼?」

  「高先生難道忘了,我的興趣就是撿東西。」

  這是實話,他那一屋子收藏室的寶貝,都是這麼撿回來的,也別小看這堆讓人嘲笑的「垃圾」,挺多寶貝的呢!

  到了清倉時總是可以賣到好價錢。

  「你愛撿破爛是你的事,物歸原主的意思你明不明白?」高闊松了手勁,推開老老闆。

  「我只知道,撿了就是我的。」他的做人理念是:拾金必昧。

  「高先生想再和我大眼瞪小眼地浪費時間,還是趁兩位汪小姐都不在的時候,溜進五樓呢?」店在一樓最大的好處就是,隨時知道何人出去,何人回來。

  低罵了幾句,高闊探出手掌。「拿來!」

  雖不恥對方的行為,但還真有那麼一點感謝老老闆。

  「等一等!」老老闆的笑容持續上昂。「要鑰匙當然可以,不過,我是個小本經營的生意人,不賺他一筆我就會心癢,看在你是我的鄰居的份上,一口價,五千元。」

  高闊咬牙切齒,不敢相信世上有這麼不要臉的人,偷拿人家鑰匙還敢跟人要錢。「你搶錢呀!」

  「六千塊。」汲汲營利是商人本性。

  「你……」

  「七……」

  「六千就六千!」高闊咬牙一吼,為了追女人,男人總是得付出成本。

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

  在哪里,在哪里咧?

  他記得上次明明放在桌上,難道收進抽屜裏了?

  大剌剌走進汪家的高闊,沒有做賊的自覺,翻找東西一點都不懂安靜,乒乒乓乓吵死人。

  整理有序的抽屜內,一疊密密麻麻的文字稿就躺在裏面。

  找到了!

  ……幾句簡單問候或小驚喜,都比百句甜言蜜語還容易讓女人感動,女人要的溫柔體貼,不是男人刻意去做,而走生活中不經意表達出來

  ……女人最忌諱男人拿自己和別的女人做比較,不管多剛強的女人,心都會受傷,都希望自己在對方眼底是唯一

  ……花大錢這種傻事可以省了,只要明白她的生活喜好,哪怕是一樣便宜的小東西,女人都會銘記在心……

  邊讀邊思忖,他對她不夠溫柔體貼?對她沒有好言稱讚?常讓她難過嗎?常會……

  濃眉卻愈皺愈深,真是糟糕,看來他尚待努力,因為自己似乎瀕臨不合格邊緣。

  將稿子放回原處,抽屜一隅的東西卻引起了他的注意。

  黑瞳染上詫異和不可置信,大掌撫上那只停擺、毀損的男用手錶。

  雖然十年了,但他不會記錯,這是為護住生病的汪天藍,他抱著她從機車上翻滾下來時,因撞擊弄壞的手錶,事後他到處找不到,原來是忘在她家,被她收起來了。

  這可有意思了,她口口聲聲說討厭他,為什麼又收藏起他的破手錶?

  難不成她……

  兀自沉浸在他的思緒中時,外頭卻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。

  天虹回來了?

  這個想法即刻被推翻,因為腳步聲逐漸逼近這扇門,高闊這時才想起自己的「小偷身分」,忙東張西望,一個不大又簡單的女用房間,哪有地方讓他這麼大的男人躲藏?

  有了!

  門把被人轉動,接著被推開,汪天藍的身影闖了進來。

  躲在衣櫃裏的男人屏著息,從小小的縫細中,窺得外面的一切。

  「太糊塗了,我怎麼會忘了帶稿子出門。」汪天藍捧著從抽屜裏拿出來的稿子,松了口氣。

  陡地,她咦了一聲,神色慌張地翻起抽屜來。

  稿子就在她手上,但她憂心的表情像遺失了多麼重要的東西,雙手在抽屜裏下停地翻找。「怎麼不見了?早上明明還見到的呀!」

  「藍藍,你不是說拿了東西就要走,怎麼還在房間裏?」和她一同回家的汪天虹關心的走進來。

  「姊,你今天有沒有進過我房間?」

  「沒有。怎麼?有東西不見了嗎?」

  「我的手錶。」

  「手錶?」汪天虹一臉頓悟,難怪妹妹會這麼緊張。「就是放在抽屜裏,你一直很寶貝的那個手錶?」

  她不知道妹妹是從哪弄來一個又破又舊的手錶,只知道汪天藍非常重視它。

  「我記得放在抽屜裏,可是現在卻找不到了!」汪天藍從抽屜找到桌上,又從桌上找到床頭,眼看就要逼近衣櫃了。

  「藍藍,你的休息時間只剩一半,你確定不要先趕回公司,下班回來再找?說不定你隨手放到某個地方忘記了,有些東西你愈找就是找不到,不找的時候,自然就會出現了。」

  汪天藍站在衣櫃前,猶豫了片刻,選擇聽從姊姊建議,抱起稿子沖出去。

  房門再度被關上,幾秒後,衣櫃門被推開,高闊渾身酸疼地爬出來。

  那一瞬間,心臟幾乎要停擺,要是被發現躲在女人衣櫃裏,不被當成變態也難,他恐怕跳到黃河也洗不清。

  不過嘛!他饒富興味的看著掌中把玩的手錶,收穫實在太大了,怎麼也料不到,汪天藍如此寶貝屬於他的東西。

  愛裝蒜的小女人,到底偷偷喜歡他多久了?居然把對他的感情隱藏的這麼好,不,應該說是自己太鈍了,太慢開竅,才讓她受了不少的氣。

  沒關係,只要她喜歡自己的心到現在都不變,他要打贏這場仗輕而易舉。

  汪天藍,你等著接招了!

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

  自從回家一趟發現手錶不見後,汪天藍就一直心緒不寧,坐立難安,好像要發生什麼大事。

  是稿子出問題嗎?應該不會,至少交給約瑟夫後,沒聽見他有任何意見,那到底是……

  叮!手機響了一聲。

  汪天藍走入茶水間,打開接收到的短訊,這一看,差點手滑將瓷杯打破。

  親愛的天藍妹妹:

  今天過得還好吧?要注意自己的身體,工作別太辛苦了,不然我會心疼。晚上有空嗎?我希望能邀你跟我一起用餐,由衷希望我們有個愉快的夜晚。

  你的闊哥哥留

  手臂上的雞皮疙瘩一顆顆爭相冒出,猛打冷顫。

  噁心極了,高闊求饒不成,竟然傳來這種三八的言詞,以為她見了會高興嗎? 輕嗤一聲,關去手機,汪天藍一個轉身,迎面撞上來人,幸好對方出手扶住她,不然鐵定跌得很難看。

  「對不起,副理。」他什麼時候站在自己身後,而她竟然沒發現。

  「天藍,看你心神不寧的,在煩惱什麼嗎?」

  她乾笑,隨便找了一個理由。「可能是怕自己交出去的稿子寫得不好。」

  「怎麼會,你寫得相當好。」

  「真的?」她的唇邊漾著放心的笑容。

  「有幾個地方再修正一下,我保證會更好,如果你願意的話,今天下班後,我們可以留下來討論。」

  「下班嗎?」她猶豫起來,不知為何,腦子裏閃入的是那封思心的簡訊。

  「你有事?」不是沒注意到她語氣中的猶疑,約瑟夫壓在她肩上的手勁加重,「是你那位鄰居男朋友要來接你?」

  「他不是我男朋友。」察覺約瑟夫的神色不似以往溫和,像變了個人般,眼神帶了陰沉感,讓人發毛。

  「說不是你男朋友,卻常常看你中午去找他吃飯,這樣似乎說不通。」他的注視變得咄咄逼人。

  她一退,避開他手可觸及的地方,臉上儘量保持笑容。

  是不是自己的防人之心太薄弱了,抑或是約瑟夫偽裝得太好了,才沒發覺他暗藏的本性。

  「副理,我的工作還沒做完,不能被抓包在這裏聊天,先回去了,至於稿子的事情,看看明後天中午的時間能不能跟副理配合,我們再討論。」

  技巧性的閃開擋在身前的男人,汪天藍逃了出去,裝作沒事的繼續工作,但是對約瑟夫,她逐漸起了防心。

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

  大廳的沙發上,坐著一個西裝筆挺,瀟灑英挺的男人,這人不是別人,正是高闊。

  座位旁放著一束大型玫瑰花束,初步估計應該有五百朵以上,相當引人注目,大家都在議論紛紛這束花到底是要送給何人。

  步出電梯的汪天藍一眼就發現他,她速速垂下臉,藉著下班的人群掩飾自己,一點都不希望成為眾所矚目的焦點。

  可惜天不從人願,高闊在她現身的那一秒時,目光就不離她了。

  「天藍!」高大的身軀昂步朝她的背影走去。

  沒兩三下,汪天藍就讓高闊追上了,一人一花擋在面前,教她很難裝沒看到繼續走下去。

  「你走這麼急做什麼?是不是被我的驚喜嚇到了,所以不好意思回應?」將捧花送到她面前,嬌小的她幾乎要被花束給淹沒了。

  「拜託,把這麼重的花拿開啦!」毫無預警塞入一大把花束,汪天藍幾乎抱不動,整個人搖搖晃晃的。

  竊竊私語聲環繞,恭喜她成為閒話中的女主角,這種沒創意的驚喜,她一點都不想要。

  「抱歉,我不知道這有這麼重。」指腹輕輕滑過她錯愕的小臉,這表情讓他解讀為收到太大的驚喜,「花我拿吧!我可捨不得把你壓壞了。」

  手中重物在下一瞬間,便讓高闊輕而易舉的抬起,汪天藍杏眼圓睜,雞皮疙瘩再一次找上她。

  「請你別說這種肉麻的話好不好?」

  「天藍,你真不可愛耶!這時候應該露出羞怯的笑容,甜甜的對我說謝謝。」

  沉沉的笑聲就落在臉上,心跳漏了一拍,她這時才注意到他叫喚的是什麼。「你你……叫我什麼?」

  「天藍呀!還是你喜歡我叫你藍藍?或者藍也可以,還是你喜歡我冠上親昵的稱呼,隨便你挑一個。」

  被他深情的眸子盯得渾身發麻,她退後一步。「我拜託你,恢復成以前那個高闊行嗎?」

  他是求饒求瘋了嗎?才會想出這種終極手法,讓她無法堅持不理他。

  「你不喜歡?」他挑眉。

  不是說喜歡生活中的小驚喜嗎?難道今天他給的驚喜還不夠?

  「我可是花了好幾個小時才找到像樣的衣服穿,還特地打扮一番,很難看嗎?」

  「醜斃了!」

  其實筆挺的西裝更將他高昂挺拔的身軀展現出來,粗獷的外表在整理後更散發著男人魅力,三個宇可以形容高闊,帥弊了,但她就是不願如他的意。

  「怪也沒辦法,我都穿了,又不能脫光,你就將就點忍耐一下。」

  「為什麼我要忍耐?」

  「你忘了我還要陪著你到今晚結束嗎?」他一把勾著她的腰,準備進行下一計畫。

  曖昧的話引來周邊小騷動,大家議論紛紛,現在男人說話還真不害臊呀!

  「什麼陪著我到今晚結束?」

  他蹙眉看著她。「你忘了今晚要和我一起吃飯?」那封充滿感情的關懷短訊,難道她沒看到?

  小臉掛上黑線,「我又沒有答應……」

  嘴裏的話,在見到電梯口邊約瑟夫陰沉的表情時,自動消音。

 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,約瑟夫看向她的表情帶了點憤恨。

  高闊扳正她的臉,把分神的她喚回來,「我都做到這種地步了,就是想討你歡心,難道你連吃頓飯的機會都不給我嗎?」

  他照足了她文章裏的理想男人去努力,沒道理她沒反應呀!

  屏著息等待許久,他終於見她紅唇掀了開。「我警告你,不准再帶我去上次那種奇怪的地方。」

  前有高闊,後有約瑟夫,真要選擇,她也只會挑一個人。

  「當然不會,這次是餐廳,有你最喜歡的新鮮海產。」他拍胸脯保證。

  「好,我們走!」汪天藍主動勾著他,閃避那道讓她極不舒服的視線。

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

  「高闊,你確定這裏真的是餐廳?」燈光佳、裝潢美,就連菜單也做得精緻,侍者相當客氣,遠比那晚上山頂喂蚊子好很多,可是……

  「……我確定。」瞄了小抄一眼,抬臉比對餐廳的名字,正確無誤。

  砰!

  一張桌子讓人掀翻。

  「高闊,這裏東西真有這麼好吃?」女聲不確定的又一問。

  「好……吃。」男人猶豫了一會兒,尷尬的回答。

  嘩啦!

  一杯咖啡豪邁地潑灑在鄰桌男人身上。

  「你這女人瘋啦!都跟你說你看錯人了,我沒有跟別的女人在一起……」

  乒!鏘!砰!

  緊接著,又是一陣乒乒乓乓的巨響,八成又有幾張桌子椅子杯子泡湯了。

  汪天藍湊來顆頭,貼近高闊問道:「你確定我們真的沒走錯地方?」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錯了門,餐廳門面只是偽裝,裏面其實是男女格鬥場合。

  「我……確定!」高闊臉色鐵青的點頭。

  渾蛋小王,騙他什麼來這裏一定成功,許多情侶都是在這裏吃飯和好,和好個屁,沒大打出手就算不錯了。

  此時,侍者端著幾盤菜朝他們走來。

  「清蒸活蝦、蝦醬爆海瓜子、海參豆腐煲、筍絲魚鮮湯。」腦後一盤碟子飛來,侍者沉穩一蹲,飛盤從他頭頂掠過,他慢條斯理繼續道:「芥蘭炒三鮮馬上就來,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,像是添新碗筷,隨時可以叫我,兩位客人請慢用。」

  汪天藍和高闊瞠目結舌的看著侍者輕而易舉閃過空中飛盤碗筷,轉身離開。

  高闊率先回神,相當慶聿汪天藍沒有那群女人的狂態。「與其看別人吵架,還不如吃東西吧!」

  「現在情侶吵架,原來都是這樣動手相打的呀!」汪天藍算開了眼界。

  放眼望去,十幾桌的男女,一對對爭吵不休,沒人去阻止他們的爭吵,任他們相互叫囂,只有他們這桌最正常。

  視線兜回來,見他正笨拙地剝起蝦殼,眼神相當仔細和專注,小碗內堆了幾隻體無完膚的去殼蝦肉。

  他這是……

  「好了!」剝好十隻自認可口的彎彎蝦子,他拭淨手,將小碗放到她面前,「可以吃了,我聽說這裏的活蝦口碑一流,你快吃吃看。」

  碗中的蝦肉慘不忍睹,實在沒賣相,大打食欲的折扣。

  桌前有他奮鬥過的痕跡,一團團堆積起來的蝦殼,十根被銳利尖殼紮傷的指頭,汪天藍輕輕掃了一眼,低頭吃起來。

  「怎樣?不錯吃吧!」他口氣緊張,只要她有一絲皺眉的跡象,小王明天的頸子就洗乾淨等他抹吧!

  「很甜。」這種甜,淡淡的滲入心裏。

  「我就說蝦子很新鮮吧!」這樣的回答令他滿意,小王的脖子算保住了,「等下喝點鮮魚湯,味道更棒。」

  「高闊,我答應和你吃飯,並不表示我想跟你和好。」

  「沒關係。」他露出一抹迷死人不償命的笑容,低喃道:「我帶你出來的目的,是要你重新認識我,然後如那時候一樣的喜歡上我。」

  怦、怦、怦!

  心狂跳著,像被人逮著心事般,垂下眼不敢看他。

  他不可能知道她曾經暗戀過他的事!

  「別說得這麼自大,好像我非喜歡你不可……」唇邊不小心沾上的油漬讓他用紙巾輕輕擦了去。

  看到她因自己的表現,臉上浮現出嫣紅的迷人色澤,高闊眼神略微一沉,真想一親芳澤。

  「因為我喜歡你十幾年了,天藍,所以你也得喜歡我。」

  這樣的告白沒有得到佳人歡心,汪天藍表情一怔,心跳逐漸緩和下來。

  當她是五歲小孩好哄騙嗎?有人會持續十幾年欺負一個自己喜歡的人?說謊也不打草稿,忍下胸口那股澀意,誰信呀!

  「以前是我鈍,所以……」高闊想解釋,可老天就是不給他面子,一盤竹筍炒肉絲從空而降,正中高闊深藍色西裝。

  「你瞧,連老天爺都要你別說謊了。」汪天藍恥笑,終於明白桌上輕便雨衣的用意何在,怪餐廳,但是食物真的好吃。

  「該死的小王!明天就別讓我在公司見到你。」高闊的臉色比水溝裏的水還臭上幾百倍,這是高洋的西裝,他偷渡出來打算明天一早悄悄放回去,這下死定了!

  誤會可以慢慢解釋,但他一身的油漬,可就不是幾句話能解決的。

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

  假日一到,汪天藍睡到昏頭才起床。

  「這什麼?」

  一件陌生大型包裹,出現在汪家餐桌上,她一臉好奇地盯著它。

  端出早餐的汪天虹替她解答。「你的包裹,高二哥一早送來的。」

  「我的包裹?」秀眉一擰,天曉得那傢伙又想做什麼了。

  先是噁心簡訊一封接一封,讓她每天疙瘩掉滿地,再來是一天一束招搖的花束,這回又送來什麼奇怪的東西?

  汪天藍拆開來看,一件秀麗的洋裝,一個裝著精細銀鏈的錦盒,幾件零碎的生活小東西,最底層是一雙史努比拖鞋。

  胸口微微一震,這些東西……

  門那端傳來宏亮的嗓音。「天虹妹妹,快來替你高二哥開門喔!」

  高闊拎著大包小包的東西走進,見到朝思暮想的人已起床,手裏還捧著他特地送來的禮物,立即揚起一抹笑。「怎樣?喜不喜歡?我記得那時候你挑的顏色就是淡黃色,去試試看合不合身。」

  心裏激動難平,汪天藍急著想得到解答。「你為什麼要拿這些東西過來……」

  「等我一下,樓下還有幾袋東西我沒帶上來,要再跑一趟。」他放下提袋,轉身又出去。

  汪天虹好奇地翻了翻提袋,驚呼一聲,「鉛筆、橡皮擦、書包、記事本,連鉛筆盒都有,還有……藍藍,你瞧,居然還有布娃娃咧!」抱出一隻純白色的狗布偶,汪天虹不明白這些東西有何用意。

  汪天藍接過布偶,緊緊揪在懷裏,她的心跳加快,胸口發燙。

  對其他人來說,這些東西不過是很普通,對汪天藍來講,卻隱含了相當大的意義。

  高大的身影再次出現在她的視線裏,汗流浹背,氣喘吁吁。「終於全部帶上來了。」要來一大杯冰水,他一仰而盡。

  「你沒事帶這些東西到我家做什麼?」汪天藍壓低聲音,不想洩漏她翻滾起伏的情緒。

  「當然是送你的呀!」

  「送我?」

  「這些都是你以前被我弄壞的寶貝,我儘量找到類似的,可是很抱歉,有些還是不能找到一模一樣,就像你手上的衣服……」他搔頭傻笑,「我真的很努力去找了,但畢竟都過了十年多,樣式有差,不多說,快去換上那件衣服,讓我和天虹瞧瞧。」

  十指揑緊掌中絲滑的雪紡紗布料,她偏頭冷淡的道:「我不適合穿太女性化的衣服。」

  當初自己傻愣愣的想改變外表,好讓他另眼相待,誰料他竟嘲笑她是男人婆穿洋裝,只會破壞衣服的美觀,糟蹋買衣服的錢,自此之後,她的衣櫥裏絕不出現洋裝。

  「去啦!去試啦!」高闊將她推入房內。

  門一關,他靠在門板上大喘一口氣。

  他盡力了,希望能博得佳人配合,賞個臉讓他為以前的過錯做出補償,就算那麼一咪咪也好,讓他瞧瞧她臉上感動的表情。

  她肯換上,就表示自己的努力並非毫無所獲。

  幾分鐘後,汪天藍現身,雙手不自在地擱在輕薄的紡紗裙上,實在扭揑。

  高闊吹了聲口哨,將想溜回房的女人捉回來,將頸盒裏的項鏈套在她雪白的頸上。

  這是他曾因惡作劇弄斷的項鏈,好像是她叔叔給她的,現在還給她。「你穿這樣漂亮極了,美呆了。」目光無法從她身上移開。

  「你說我會破壞洋裝的質感。」少女芳心就這樣讓他摔碎,所以,她至今不再穿洋裝。

  他吐出一口氣,大掌放在她穠纖合度的纖腰上,擁住她,早知道今日有苦頭吃,當初就會克制自己的爛嘴。

  「我說實話,那時候穿著洋裝的你,真的很正點,我就是逞一時之快想激怒你,所以說話難聽了些,對不起,遲了這麼多年,原諒我的愚蠢好不好?我送這些東西來,就是希望讓你能感受到我的歉意,絕不是只有嘴上說說而已。」

  汪天藍強裝的冷硬面孔因他的話有了裂縫。

  女人真是沒用呀!一點小東西,幾句話,就輕易被打動,再怎麼去想他以前的惡劣,都沒辦法抑制心底流入的暖流。

  一回神,發現她在他懷中。「你放開我,還有姊姊在……」

  咦?人呢?

  屋內哪還有汪天虹的身影,高闊早計畫好,這時間就請汪天虹到自己家做客去。「天虹把我當哥哥看待,就像我一直把她當作可愛的小妹妹,她喜歡我跟喜歡我大哥還有你都是一樣的,你若不信可以當面問她,就是不准胡亂湊對。」

 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,意外聽進汪天藍心裏,漸漸抹去藏於心中的疙瘩,她呐呐的道:「你……跟我說這些幹嘛?我姊姊呢?」

  「我哥有事找天虹,有他照顧天虹,別擔心了,你該想的是,咱們要去哪約會?」

  「約會?喂!你、你別拉我……等一下啦!」她早餐都沒吃就要出去?不對,是穿這件洋裝出門去?

  「沒有等一下,這個約會我籌畫了很久,不容你說不。」高闊霸道地牽著她的手,不讓她換下那身美麗的衣服。

  看電影、吃飯、逛街,高闊帶著她走遍一般小情人間該有的行程,認識這麼久以來,這是最沒有爭吵的一天,直到夜深他們才回家。

  路燈拉長了兩人的影子,寧靜的小巷,拗不過他的堅持,她的手讓他牽著走。

  「啦啦啦啦………」高闊嘴裏輕快哼著聽不出曲調的歌。

  「別在夜深吵人好不好?」五音不全,難聽死了。

  「現在才九點耶!而且唱歌是人表達心情的一種方式,你不讓我嘴巴動一動,我會很難受咧!」他臉上狡獪地一笑,勾起汪天藍的小臉偎近低語,「還是,你可以換另一種方式陪我做嘴上運動。」他挑逗似的眨眨眼,意有所指。

  「你就是這張嘴討厭,每次都把我氣得半死。」她沒好氣的推開他。

  「就是要氣你,你整個人的心思才會放在我身上,忙著對付我都來不及了,哪有機會想其他男人。」

  「你……你少為自己欺負人的行為找藉口。」汪天藍瞠他一眼,嬌斥道。

  小臉紅撲撲,紅唇微彎的迷人嬌態,讓他胸口蠢蠢欲動的感覺再隱忍不住。

  情不自禁把她拉近,啄了她臉頰一口,見她沒反對,就更加放肆鎖住她的唇,火剌剌的吻起她來。

  一陣引擎聲把擁吻過火的兩人喚醒,高闊摟著酥軟的她轉入暗巷內,兩人相擁喘息,撫平彼此間胸口的激動。

  他愛極了她臉紅嬌喘時的模樣,紅撲撲的臉蛋猶帶迷蒙:心愛的女人在眼前露出這麼可口的模樣,是男人就該乘機多嘗點甜頭不是嗎?

  但他卻開口說了句殺風景的話。「我們……回家吧!」

  很懊悔,他卻不想破壞好不容易和她建立起來的美好關係。

  小女人在他懷中輕點了頭,他牽著她,繼續走在暈黃燈光下。

  「你還沒告訴我,對我的表現滿不滿意?是不是對我再次心動了?」

  汪天藍紅臉瞠他一眼,如果不是對他有感情,會跟他出來、會任他吻嗎?

  「我花了一個多禮拜的時間尋找那些送你的東西,別告訴我你一點感覺都沒有,我會很傷心的。」

  幾日來,他努力討好她的手段,雖然愚蠢,卻都看在她心底。

  她輕咬著紅唇,這男人,是真的喜歡她。「高闊,我……」

  「不是我要說,你呀!要收斂一下自己的脾氣,一點小事就記仇在心底實在不可愛咧!學學人家小曦,或是你姊姊,個性單純溫柔,總記得別人的好,這樣才討人喜歡嘛!」

  她吸氣,雙拳一點點、一點點的緊握。

  「女人說話就該輕聲細語,偶爾帶點嬌氣,是男人很少把持得住,你就是不懂撒嬌,難怪我們最後都會吵起來。」說得太順了,一不小心不該說的也全洩了出來。

  「既然別的女人那麼好,那你去喜歡她們就成了,幹嘛喜歡我!」汪天藍氣呼呼的把他推向一旁垃圾桶區,大型垃圾就不該在路中間擋人行走。

  不顧身後慘叫聲,她踩著喀喀響的涼鞋,頭也不回上樓去。

  這種大型垃圾,還是一樣討人厭!
作者: magmag    時間: 2010-6-5 01:43 AM

第九章

  「汪小姐,麻煩你把這半年來的業績,還有未來半年的預算資料找出來,還有,別以為副理跟你熟,你上班就可以打混。」

  上班發呆被逮著的汪天藍,在主管轉身後心虛地吐了吐舌,都怪三不五時闖入她腦中的高闊,害她分神。

  她知道這位女主管對約瑟夫頗有好感,既然喜歡他,就該拿出真誠放膽去追呀!好比某人,秉持著打不死的蟑螂之精神,鍥而不捨捧上誠意討好她,她最後不也是妥協了。

  臉上不自覺露出小女人般的幸福笑容。

  她不再懷疑高闊對她的感情,但他那張嘴每每讓她氣得想掐死他,為了填平心裏多年來的不滿和屈怨,她打定主意不願這麼快就低頭說喜歡他,要多看幾次高闊小心翼翼祈求她原諒的模樣才甘心。

  「……汪小姐?」

  糟了,她又發呆了。

  汪天藍急忙扯出微笑,面向出聲喚她的人,臉色卻一怔。「副理,你找我有事?」

  「今天下班有空嗎?我想快點跟你把稿子內容談一下。」

  汪天藍不斷地拒絕,讓向來被稱為和氣的約瑟夫的臉色愈來愈不溫和了。

  「一定要下班,不能中午嗎?」有了危機的預感,她不想跟約瑟夫獨處。

  「中午我有會議要開,下周月報就要出來,這禮拜必須將稿件送到文編人員那邊去,難道你想將未修正的稿子送出去嗎?」

  語氣裏隱含著強迫的命令意味,頂著上司的光環,汪天藍即使不想答應也不成。

  「不會耽誤你太多時間,差不多一個小時左右。」

  汪天藍只有點了頭。

  盯著約瑟夫離去的背影,她局促不安起來,想起十幾分鐘前才收到的噁心簡訊,她撥了個電話過去,高闊沒接,她只好在他的手機裏留言。

  既然他自稱是她男友,那就給他一個機會表現,別教她太失望呀!

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

  「小王,你確定這個絕招一定有效?」

  「我保證!」一口潔亮白牙大剌剌的展露出來。

  「保證你個頭!我聽了你多少次的意見,每一個都給我出包,你介紹的地點沒有一個她喜歡。」

  咳嗽聲頻頻傳來,小王笑得尷尬,「放心啦!自古以來,女人都逃不過英雄救美這一關,小工保證,只要情況像我們討論的那樣,在她最脆弱、最需要依靠的時候現身,老闆一定可以順利抱得美人歸。」

  「你最好祈禱這次提的主意確實有效,不然,我不介意讓你嘗嘗挫骨的滋味。」高闊眯起雙眼,摩拳擦掌,兩拳發出狠戾的咯咯聲。

  小王猛吞口水,用盡全力點頭,將東西方能拜的神主全往心裏念上一回。

  但願老闆這回能一舉成功。

  不然,他就得成仁了。

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

  已經超過下班時間一小時了,別說同部門,就連同層樓下同部門的同事也都走得差不多,唯有汪天藍仍坐在位上等候召喚。

  適逢月底最後一個週末,主管協理都得進行長達半天的月會報告,約瑟夫打下午走入厚重大門內的會議室後,就再沒出來過。

  在她幾經猶豫著是否要繼續等下去時,那扇厚重木門終於推開了。

  一群抱著資料的人魚貫走出,人群中自然也包括了約瑟夫。

  「汪小姐,不好意思,請再等我幾分鐘。」約瑟夫走入辦公室整理檔。

  汪天藍一邊從透明玻璃窗外偷覷著他,一邊注意陸續離開的公司主管。

  高闊這傢伙,打手機又沒人接,到底聽到她的留言沒有?

  十分鐘後,人離開得差不多,約瑟夫才請汪天藍進到他的辦公室裏。「對不起,剛開完會,我的資料一團亂,花了點時間找你的文章。」

  汪天藍走入小型私人辦公室裏,而約瑟夫將門輕輕關上,不著痕跡的落了鎖。

  「好了,廢話不多說,我們開始吧!」約瑟夫一手指著文章某處,一邊和汪天藍討論哪里需要修改。

  開始的半小時裏,汪天藍專心聆聽約瑟夫挑出自己言詞矛盾的地方,戒心也一點一滴的消失。

  「好,暫時這樣,希望你能在星期一修好給我。」繞過埋頭整理文稿的汪天藍,他順手將與外相望的窗簾拉上。

  「OK,星期一沒有問題。」汪天藍捧著資料,一個旋身,就被站定在身後的約瑟夫嚇了好大一跳。

  霎時,她發現到不對勁處,什麼時候門窗全緊閉起來,這裏變成一個密閉的空間。

  「我已經知道要修改哪里了,謝謝副理的指導,時間也不早了,副理再見。」巧妙性閃過他,汪天藍快步朝門那邊邁去。

  「等一下,天藍。」他一把抓住她,「公事談完,現在我想跟你談些私事。」 他的力量大得嚇人,汪天藍無法抽回被他擒住的手。

  「副理,有話請你先放開我再說……」

  「放開你,不,我好不容易找到了高闊的弱點,我怎麼會放開你?」他不懷好意的把臉湊過來,陰惻惻的對她冷笑。

  「弱點?」她怔仲地看著他,一臉不解。

  「那天在餐廳,聽你吼出他的名字,我才想起這號人物。高闊,就是這傢伙害我差點坐牢!如果不是當初我家裏花了不少錢幫我擺平這件事,我怎麼會有現在的成就。」

  汪天藍為他的一番話感到吃驚不已,更不知道這兩人居然早就認識了,回想起高闊曾經說過的話,強暴兩個字倏地躍進她的心中

  「我跟高闊曾經是學長、學弟的關係,對,我是和很多女人玩過,但當我認真對一個女人好時,她卻變心,選擇高闊,我不過是想給那女人一個教訓,千他個屁事,那傢伙竟然跑去報警!」新仇舊恨全湧上來,他一張臉猙獰得恐怖。

  汪天藍暗叫倒楣,高闊造的業,卻要她來承擔。

  不過約瑟夫也算變態,得不到人家就想傷害對方,難怪高闊會去檢舉他。

  「汪天藍,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很喜歡你?我克制自己的情緒,不讓它在工作上影響我,可是我就是控制不了想你的心,看到你跟高闊親密的走在一起,我好嫉妒,那傢伙為什麼一而再、再而三搶我要的女人?」

  「你告訴我這些,到底有什麼用意?」看他說得這麼激動,汪天藍直覺這不僅是說說而已。

  「告訴我,我有哪一點比不上他?」

  「很多地方你都比他好,但是,我就是喜歡他。」她想控制也控制不了。

  「又是他!汪天藍,我給你機會你還選擇他!既然如此,那我也不客氣了,上次的爆炸沒燒死他是他命大,倒讓我發現了他的弱點,就是你!」

  「那爆炸……跟你有關?」她猛抽一口氣,這男人太可怕了。

  「你以為空有瓦斯,哪來的火引爆?他店裏的茶水間,任何客人都可以自由進出。」他邪笑著,不懷好意地盯緊她的唇看,「如果讓高闊知道自己喜歡的女人被別的男人享用了,你想他會有什麼感覺?」

  不顧她的掙扎,硬是要強吻她。

  「副理,我要叫人了!」噁心感湧上喉頭,汪天藍用力偏過頭去:心中咒駡連連,高闊那傢伙怎麼還沒來?

  「想想我為什麼要把你留下來,這時間整個辦公室裏都沒人,任憑你喊破喉嚨都無人回應,我特地架了針孔攝影機,把我們的實況錄製下來,好送給高闊欣賞。 」

  沒想到外表文質彬彬的人,也有這麼無恥下流的一面。

  汪天藍本來就不是個會任男人欺負的女人,儘管害怕,她仍一腳用力踹上約瑟夫最怕痛的某個部位,當下令那只色狼發出痛呼聲,一個猛力把她撲倒在地。

  「你這女人!」約瑟夫一手捂著發疼的部位,另一手發狠似的撕著汪天藍的襯衫。

  桌上石制菸灰缸讓汪天藍隨手一抓,狠狠朝他的額頭砸下去……

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

  「老闆,裏面沒聲音了耶!」

  不用小王提醒,門把已讓搶救美人的高闊扭轉,但這時才驚覺到,「這渾蛋鎖上門了。」

  什麼狗屁救美行動,等待的煎熬根本就在淩遲他的心,尤其聽見那下三爛的傢伙對她說出猥褻的話,更是怒火攻心。

  「小王,一起把門撞開!」

  終於破門而入,入目的景象卻讓正準備大展拳腳的兩個男人傻愣在原地。

  理當冠上大色狼稱呼的惡犯,此刻卻趴在地上,動也不動。

  高闊發現了角落邊臉色蒼白的汪天藍,心口一揪,一個箭步上前,把嚇壞了的小女人摟進懷裏。

  熟悉的男性氣息包裹住她的全身,她抬起迷離的眼。「高闊?」

  恐懼的聲音令人心疼死了,高闊簡直恨死自己沒有提早進來。「別怕了,天藍,這傢伙有沒有弄傷你?」

  憂心的把懷中的小女人從頭到尾檢查了一遍,就怕她身上有哪里受傷。

  可實際上,趴在地上的男人,才是受傷最重的那一個。

  「我讓人轉告你一定要準時來接我下班,你為什麼這麼晚才來?」心有餘悸地縮在他胸前,汪天藍又怨又怒,但他的懷抱十分溫暖,慌亂的心唯有在他溫暖的胸膛裏才能平靜下來。

  「我……有點事……所以來晚了……」高闊囁嚅著,嘴邊淨是苦笑。

  英雄救美沒成功,他哪還敢道出自己早早就躲在外面靜觀其變,如果說實話,恐怕會被汪天藍扒掉一層皮才是。

  「他……是不是傷得很重,會不會有事?」汪天藍的雙唇發顫著,為自救,她用了好大的力,她會不會……打死人了?

  高闊那雙厲眼掃向那雖不動,卻仍有呼吸的男人。「你先放鬆下來,他好得很,依我看只是被打暈而已,別緊張,小王已經報了警。」

  他不舍的一手撫著她的發讓她放鬆,一手輕拍纖弱的背,極盡溫柔的安撫著。

  聽見約瑟夫沒事,汪天藍冰冷的臉蛋這才恢復了一點溫度。「你還說,在我最危險的時候,你根本就不在我身邊。」

  小拳微微顫抖,汪天藍有一下沒一下捶著他,嘴裏哺喃道:「你為什麼這麼晚才出現……你知不知道他有多可怕……」

  任她發洩情緒,高闊沒有反駁,只是溫柔的擁著她,「沒事了,員警很快會出現,這傢伙不會再有機會騷擾你了。」

  「你根本就不把我當作一回事,臨時出現的事都比我的交代重要。」

  「天藍,我沒有……」

  小王看不下去老闆被誤會,跳出來澄清。「汪小姐,老闆才沒有不重視你,這我可以作證,從我們躲在門外看你走進這匹狼的嘴裏開始,我們老闆的臉色就像在醋桶裏浸過一樣,焦慮不安,尤其聽見……」

  「小王,你給我閉嘴!」高闊怒不可遏,咬牙咆哮,不敢對上懷中小女人的雙眸。

  室溫在一瞬間下降到冰點,汪天藍逐漸恢復了冷靜,那雙恍悟的清澈眼眸逐漸眯起來。「我是不是可以解讀為,你人明明就在外面,卻完全不理會他意圖非禮我?」

  真是罪不可赦!

  「啊!不……我不……」一咬舌,高闊慌張地連話都說不清楚。

  「不要跟我說你很期待我被人欺負!」兇狠的目光進出一簇簇火花來,大有他一點頭,她就會把他丟進動物園裏喂獅子去。

  「我……是很期待……不對,我不是這個意思,你聽我說……」高闊支支吾吾很難說出完整的話。

  「躲在外面看我擔心受怕很好玩是不是?你這個大渾蛋!」狠狠的往他腹上擊出一拳,她怎麼會喜愛上像他這樣惡劣的男人?沒事不欺負一下她,他會死是不是?

  委屈的紅了眼,汪天藍飛快地沖出去。

  管她是不是已經丟了心,她再也不想見到這個渾球男人了。

  「哦~~等等,天藍……你聽我解釋……」他痛得幾乎站不穩,伸出的手只能抓到空氣。

  這女人力氣真不小,真他媽的痛死了……該死!

  「老闆,你、你還好吧?需要送你去醫院嗎?」小王眼中極富同情,怯生生的靠近老闆。

  所謂事事難料,萬萬沒想到危機竟然讓汪小姐自己擺平了。

  還需要什麼英雄救美,依他看,這種情形老闆該救的是自己。

  「送個屁醫院,你還敢給我開口!」

  一記掌風掃來,小王的領口被人一掌扯緊,啪啪,他聽見衣帛撕裂的聲音。

  「老……老闆?」好怕自己命不久矣。

  「把這傢伙給我處理掉,回頭我再來找你算帳!」高闊兇惡的拋下警告,把他推開,腳跟一旋,跨著大步去追某人了。

  處理掉?

  小工摸著自己安然的脖子,瞥了一眼倒在地板上的男人,又不是屠夫處理豬肉,老闆說得還真輕鬆簡單呀!

  「可是,汪小姐都不在了……」小王自言自語。

  他留下來跟員警說什麼,說這男人意圖非禮卻無法得逞?當事人不在了,這男人非禮的物件又是誰?

  小王一怔,垂眼盯著自己被粗暴撕毀的領口,這個犧牲會不會太大了點……

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

  約瑟夫被捕,不良前科加上汪天藍的供詞,以及警方進行調查的結果,證實約瑟夫的縱火行為,看來會有很長的時間,約瑟夫都離不開鐵窗生活。

  再來,高闊徹徹底底被汪家列為拒絕往來戶了。

  汪天藍吃了秤鉉鐵了心,尤其發現高闊私藏她家鑰匙後,更對他沒有好臉色看,就連天虹也被下了禁令,不准他這只妖怪踏進汪家一步。

  高闊束手無策了。

  「高先生,不是我要說,是男人就該拿出魄力,軟的不行就來硬的,用強也好,直接把她抓入你的地盤不就成了。」非常時期就得用非常手段,瞧他那副毫無鬥志的模樣,追得到女人才有鬼咧!

  「你以為我不想這麼做嗎?」高闊白了一眼坐在公寓外的一張涼椅上曬太陽的老老闆,說得好容易,又沒鑰匙。

  「那就爬上去呀!汪小姐的窗戶又沒關,你要進去絕對可以。」

  「五樓耶!你不懂什麼叫距離嗎?以為說爬就可以爬上去,這需要多高的梯子,你有嗎?」愛說笑!

  老老闆神秘的勾起唇角來,「我有!」

  這回,高闊再也笑不出來。

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

  清爽的秋天到來,徐風灌入房裏雖然舒服,卻吹不散仰躺床人的小人兒心中的一團悶。

  怎麼會有人用這麼愚蠢的方式追女人,非得把她氣到昏才甘心嗎?

  脾氣差、嘴巴壞、愛貶人、就愛跟她吵,缺點一籮筐,還又笨、又蠢、追女人又沒創意、又愛偷親她,一點也不沉穩。

  可是,他的臂彎卻又該死的溫暖,他看她的眼神時常專注到讓她控制不住心跳,他偶爾的蠢行也讓她感動半天,好像他的缺點都不重要了。

  氣他,腦子裏卻滿滿是他的身影,揮也揮不走,好討厭呀!

  「天藍,天藍……」

  唉!好慘,她還出現幻聽,聽見了高闊的聲音。

  「汪天藍!」

  一聲狂吼嚇得她猛地彈跳起身,汪天藍再三揉著眼睛,確定真的在玻璃窗外看見一張懸浮空中的熟悉臉龐。

  「你……怎麼會出現在我窗外?」汪天藍沖到視窗邊,被他不要命的行為嚇到了。

  高闊攀在消防車專用的救生雲梯上,下頭街坊鄰居全出動,一個個出力幫忙穩住梯腳。

  「這是老老闆倉庫裏的雜貨,他從廢棄堆中撿來,經過拆卸改良後,就成了堅固的長梯。」順帶一提,花了他一萬八的租借費用。

  「他連這種東西都有本事撿回來?」汪天藍不知該佩服還是要罵他吃飽撐著,他是怎麼帶回家收藏的?

  「天藍,讓我進去同你說幾句話好嗎?」

  差點忘了說話的這號人物,汪天藍旋身想把窗戶關上。

  「你不讓我進去,我就攀在這兒不走。」高闊斬釘截鐵的大聲宣佈。

  底下街坊雖然是配角,也極力爭取發言機會。

  「讓他進去吧!汪小姐,從五樓摔下來,小命可是會沒了。」

  「就算命大,斷條腿、斷只手臂也是必然,就怕他腦袋著地,這一摔成了植物人,那比死還慘。」

  汪天藍終究軟了心,同意讓他進來。

  高闊有備而來,在鑽入房間的那一刹那,瞄準好目標一抓,獵物立即手到擒來。

  「你搞什麼……鬼!」

  睜目結舌瞪著他從背後掏出的繩索,把她的雙手捆綁在胸前。

  「這樣你就無法掙扎,也逃不掉了。」他抓著繩頭另一端,腳踩三七步,滿意的看她想奪門而出卻不得的無奈樣,「你終於可以好好聽我說話了。」

  「你有毛病呀!」居然使出這一招。

  「對,我有毛病,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遲鈍,一直以欺負你為樂,破壞你和朋友的交往,故意搞砸你的每一次約會,卻不知道其實是我想獨佔你的表現,想要你的眼中:心中只有我,你的喜怒哀樂都只能是因為我。」

  呆若木雞的汪天藍傻眼,腦袋一陣空。

  「你以為我這麼愛破壞你和男人交往是為了什麼,不是因為我愛記仇,而是因為我看不下去你跟其他男人說說笑笑的模樣。」一拉,汪天藍踉蹌了一下,跌進他的懷中。

  他溫柔地撫著她的臉,「我嫉妒呀!所以才想搞破壞,口不擇言的損你,是不想看見你臉上的歡樂因別的男人而起。」

  被綁的小手按著激烈狂跳的胸口,盈滿詫異的小臉不自覺露出了心動的神態。 高闊也深深為自己的言詞撼動,練習幾日大哥給的小抄,都沒有實地演說這麼來得感人,大哥竟然可以把他的心情描述得這麼好,連他聽了都要淚流兩行,就不相信感動不了她。

  「你說問候比甜言蜜語好,我天天想破腦袋寫簡訊給你,也做盡了想要讓你開心的事,怎麼知道給你的驚喜你不喜歡,給你的感動你也不要,就連想要給你的依賴、依靠感,也都讓那場無用的英雄救美給搞砸了。」

  「你、你偷看過我的稿子。」怪不得他的舉止這麼怪。

  這……這個笨男人呀!讓她哭笑不得,卻也算得上是用心良苦。

  「我不只偷看過,還知道你從以前就喜歡上我了。」從口袋裏掏出汪天藍怎麼找也找不到的手錶,他痞痞的一笑,「天虹妹妹說得沒錯,當你不找它的時候,它就會出現了。」

  「你怎麼會知道……啊!你這個小偷!」她羞紅著臉低斥。

  「錯了,你才是小偷,這明明是我的東西,卻讓你藏了起來,既然早早就喜歡我,為什麼不跟我說?」

  「你以為……我會說出來,好讓你嘲笑我嗎?」

  不知道是被他先前感人的言論感動,抑或是他的這番話,將她以前壓抑的情緒全給激發了出來。

  「你一天到晚說我不討喜、惹人嫌、討人厭,說我沒有女人味,老說我比不上姊姊,把我批評得一文不值,我又怎麼敢對你說……我拚命記著你的壞,想讓自己對你死心,你為什麼還要來攪亂我,又說自己喜歡我好幾年了,我就這麼任你玩的嗎?」她不柔弱,但淚就這麼自然流出來了。

  高闊怎麼也抹不盡她臉上愈湧愈多的淚水,心擰得不知該怎麼辦。

  「對不起、對不起,我該死好不好?不該把你跟天虹做比較,天虹有她的優點,但你在我心裏才是唯一的呀!拜託,求求你別哭,我不想惹你哭,別難過好不好?一真糟糕,老哥給的草稿沒有包含把她惹哭的安慰詞,她的淚看得他心都碎了。

  把小手上的繩索鬆綁,再把她的寶貝手錶歸還到她手上,高闊笨手笨腳抱著她哄著。「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,是我嘴賤,你要打我、罵我,要我怎樣都成,就是別哭了,看你這樣,我會跟你一樣難受……」

  何止難受,一股說不出的心疼蕩漾在胸口。「對,我是大壞蛋、大渾蛋、大色狼、大色胚、沒腦子的豬,無理取鬧的老妖怪……」

  「噗哧」一聲,她破涕為笑,「你的道歉一點誠意都沒有。」

  「因為想討你歡心,才會胡說的呀!」執起她的手,他收起嬉笑,表情再認真不過。「天藍,我知道以前對你很惡劣,看在我不懂得表示自己心意的份上,給我機會,讓我有機會對你好,疼你、愛你,好不好?」

  「你……好噁心。」卻聽得她雙頰紅潤潤的,心怦怦狂跳。

  他吹鬍子瞪眼起來,「我掏心出來給你,你還嫌噁心!非要我用強的是不是?好,汪天藍,本人命你和我簽訂愛情條約,從今天起,我們兩人眼中只能有對方,還要相親相愛一輩子。」

  「誰要跟你這只作惡的妖孽簽訂愛情條約。」她頭一低,不願他見著唇邊湛開的笑容。

  「本妖孽道行高超,你要敢不答應我,小心我把你拆吃入腹。」他故意做出猥褻的表情,嘿嘿冷笑。

  「放心,我是專打妖怪的孫悟空,不怕你。」

  「你要是孫悟空……」露出不懷好意的笑,下一瞬間,高闊已把她箝制在牆壁和自己之間。「就看你這只母潑猴逃不逃得出如來佛大爺我的手掌心。」

  「高闊!你的手在摸哪里!?」一張臉又燙又紅,太卑鄙無恥了,使用這一招。

  「噓!我又不是強暴你,不需要叫得這麼淒慘吧!」女人柔軟的部位就在自己掌下,不多摸幾下實在很不過癮。

  被他大掌撫過的地方像有道電流竄過,讓人不自禁顫憟了一下。

  「給我拿開你的手!」把狼爪從自己胸前扯下,汪天藍直瞪著他扼腕的神情。

  「你咬我我都沒說話了,讓我摸幾下又不會怎樣!」

  「你一個大男人計較個什麼勁,大不了讓你咬回來!」她被兩道閃著奇異光芒的眼眸盯得好不自在。

  「你的方法真是深得我心,咱們就來算算你一共欠了我幾口,只不過我想咬的是其他地方……」他偏頭在她耳邊說了幾個字。

  「你……你不要臉!」小臉登時俏紅。

  「至少我把心裏想要的說出來,哪像你,一點都不坦白。」

  「我……哪有不坦白。」耳後的呼吸讓她整個人一顫。

  「別不承認了,你喜歡我,說不定還很愛我呢!」他咬著她柔嫩的耳珠,讓她無暇去管自己在她身上這次的手。

  「我沒有……」她面紅耳赤的否認,聲音虛軟無力,近似嬌嚀。

  她這樣的反應可是大大的刺激了男人的欲望,按捺不住,他尋求她的小嘴,卻像在吊她胃口般,有一下沒一下的啄吻她。

  「天藍,說你喜歡我。」薄唇又覆下,淺嘗又離去。

  「高闊……你別用這種……可惡……」用惡劣的方法逼她就範,她被他挑起渴望,只想抓住他的頭,要他別再離開,好好的吻她。

  「說你愛我。」

  「我……愛……你渾蛋啦!」化被動為主動,她勾住他的臉,直接印上紅唇。

  高闊眼中帶笑,佳人這麼急迫,他不努力也不成,愛不愛、喜不喜歡,其實兩人早就心知肚明瞭。

  原本在掌中的表已落地,汪天藍仰頭接受他灑落下來的熱吻,兩人忙著處理私事,絲毫沒注意到敞開的視窗邊攀著一條人影。

  「怎樣?上面的,情況演到哪里了?」

  「感人的歡喜結局,用纏綿的吻當終曲,哦喔!高先生相當認真的在汪小姐頸上種草莓耶!讓人看得好害羞喔!」

  下頭一片譁然,聞者莫不臉紅心跳。

  「這叫乾柴遇上烈火,終於熊熊燃燒起來了。」

  「該稱汪小姐贏了全盤,這下終於把她的天敵給消滅了。」

  「不不不,依我看,是浪子回頭,高先生的悔悟終於贏得汪小姐的心,所以是汪先生贏。」

  「管他誰輸誰贏,重要的是現在的發展,喂,上頭的,兩人還在吻嗎?」

  「愈演愈激烈,高先生抱緊了汪小姐,一手按著她的臀,一手……啊!不好,被發現了,快撤!」

  浪漫氣氛全教人給打散,高闊凜著臉,把自覺沒臉見人想溜的女主角牢牢鎖在懷裏,一個跨步走到視窗邊,瞪視著下頭密密麻麻的街坊鄰居,一見有人手捧爆米花聽實況轉播,青筋更是浮現。

  「春光不外洩,禁止偷窺,謝謝合作!」高闊重重關上窗,杜絕後患,他甚至連窗簾都拉上了。

  「高闊!等等,你做什麼……手拿開啦!你亂摸什麼……喂……」

  隱約聽見幾聲嬌斥,那扇緊閉的窗戶再也沒有任何聲音發出。

  無人有膽再上去壞人好事,散會羅!冤家變親家,皆大歡喜,他們的耳根子終於能清靜了。

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☆

  從此相親相愛是嗎?

  當然不,即使關係變得親密,兩人時常因高闊那張不講就難受的笨嘴巴吵得不可開交,只是最終總有一人低頭,那人就是高闊。

  女人,總是要擅用自己手邊的武器,才能讓男人投降。

  淚水攻勢雖然不是汪天藍擅長的,卻屢試不爽。

  「求求你,祖奶奶,不高興就罵出來,別用那種含泣的表情讓我難受好不好?」

  「走開啦!你這個三心二意的傢伙。」推開他,她往前走。

  「我哪里三心二意,我現在可是一心一意,貫徹始終的對你耶!」

  「哼!」

  「汪天藍,沒把話說清楚前不許走。」把小女人抓到面前,他決定放棄懷柔手段,用吻化去她臉上那股倔意和不悅。

  薄唇一路滑落到她的頸脖處,溫柔吮吻著。

  「真卑鄙,每次都來這招。」汪天藍不甘示弱的往他肩上咬了一口,這傢伙明明怕草莓,卻偏愛在她身上種「草莓」,害她老遭街坊異樣的注目。

  「彼此、彼此,你不也一樣,不小心惹到你,就用那一兩滴眼淚謀殺我。」忍著肩上的疼痛,非常時期,他得忍耐這只小野貓在他身上烙印。

  「說吧!你為了什麼不開心,這幾天一直拒絕見我?」

  她睨了他一眼,悶悶的道:「為什麼還要姊姊替你送便當?」

  就因為她換了新工作,有了距離,不能和他一起吃午飯,他又回頭找姊姊?

  「冤枉呀!從摸清楚對你的感覺後,我就沒再要求天虹送便當來。」他不希望天藍誤會嘛!

  「這幾天我起床起得晚,見到姊姊又在費心做便當,還是用她最喜歡的藍色拼布袋裝起來,不是給你是給誰?」

  「中午我不是買外賣,就是啃麵包、喝開水,沒見到天虹呀!更何況我從來沒用過什麼藍色便當袋,一直是跟你是同款褐色的啊!」

  他篤定的模樣不像造假,汪天藍攬起困惑的秀眉,「這便當袋姊姊送了一年多,不是你的?那是誰的?」

  兩人眼中同時浮起問號。

  選定一天,兩人請了假,偷偷跟在手拎便當袋,十一點半準時出門的汪天虹身後。

  「這裏不是……」

  在一棟熟悉的建築物前停下來,汪天藍和高闊雙雙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。

  汪天虹向辦公間內熟悉的人打招呼,停在一扇深褐色大門前,她輕輕一敲。

  「進來。」裏面的聲音既慵懶又迷人。

  推了門,她來到垂眸審視文件的男人前,放下便當,巧笑的道:「高大哥,吃飯羅!」

  高洋緩緩放下手邊資料,眸光透露一絲溫暖笑意,他道:「過來。」

  汪天虹臉兒紅,不好意思的把手交到他伸來的大掌上,一把被拉至他腿上坐好,任他雙臂圈著自己。

  「你今天有點晚。」他嗅著她的發香,把一塊塊香嫩多汁的牛腩,用筷子喂入兩人嘴裏。

  自從解決掉笨蛋弟弟的事後,她再不需要分神趕去弟弟那兒送便當,他獨佔她的時間變多了。

  朝粉嫩的臉頰偷了幾個香,發覺到這丫頭完全沒有害羞之色。

  「高大哥……」汪天虹專心思考一件事時,壓根無暇顧及其他事。

  「嗯?」他明白她有心事了。

  「我聽說……你事務所裏有位韓小姐,連續好幾天中午,親手做了便當要給你。」笑臉登時消失,換上蹙額顰眉的煩惱貌。

  「你在意,所以不開心?」

  汪天虹低著頭顱,輕輕一點。「我很喜歡替高大哥送便當來,可不可以……請你不要接受別人送來的午餐……」

  高洋的唇緩緩上揚,他撤下的網,是時候該收起來了。



  一全書完一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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